严惟洲森然道:“我先料理了两头畜生再来问你的话。”
方云漪心中一惊,眼中不禁流露出惶恐之色。严惟洲手段残暴,万一他把万俟兄弟也给宰了,那该如何是好?
其实,严惟洲倒是无心和万俟兄弟相斗,只想趁早把他们打发了便是。狼族王子毕竟不是寻常庸手,倘若一时片刻不能杀了他们,朝天教的追兵们很快就会赶到。那时众目睽睽之下,他要带走方云漪可就不容易了。
方才钉死那黑衣人的大树根部,生着一方天然的树洞。严惟洲一把提起方云漪,把他手脚弯折,硬生生塞到树洞之中,又用那黑衣人的尸体堵住洞口。
那黑衣人腰上血肉模糊,严惟洲又捅了几剑,那黑衣人腹中的肠子脏器纷纷而落,浓浓的血腥恶气直扑进树洞。
方云漪缩在这狭小逼仄的洞里无处可躲,恶心得阵阵作呕。
严惟洲刚藏好方云漪,万俟兄弟的身影就出现在树林中。
方才,方云漪久久不回喜宴,万俟兄弟双双出去寻找,众宾客都顾着宴饮作乐,谁也没放在心上。
哪知不久之后,后厅外廊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狼嚎,大家大吃一惊,纷纷冲去询问,严惟洲跟华虚门弟子也都离席去看。
却见地上染着一滩鲜血,重陵手握一样物事,神情十分激愤。
大家一问才知,方云漪竟然被人劫走了,而歹徒极有可能是蛇族闵氏。
赵璋仪惊怒交加,立即吩咐众弟子出去搜寻。众宾客义愤填膺,纷纷自告奋勇帮忙找人。
严惟洲仔细观察地下脚印,估摸出大致方向,他轻功卓绝,一路抢在最前面。万俟兄弟又忙着安排众人分头堵截,慢了片刻方才赶到。
兄弟俩先是看见了那四个黑衣人的尸体,随即看到严惟洲站在不远处,树下还有一具尸体,连忙展开轻功奔到树下。
重陵神色慌忙,元虹看似镇定,但眉宇间流露出焦虑之色,说道:“严掌门的脚步好快,我们兄弟俩自愧不如。这五个黑衣人都是严掌门料理的么?”
严惟洲点点头。
元虹问道:“他们是蛇族闵氏的人,还是另有身份?”
严惟洲说道:“狭路相逢便即交手,不曾询问过对方来历。”
元虹说道:“找到云儿的下落了么?”
方云漪被藏在树洞里,洞口又堵着一具尸体作为遮掩,外面看不出丝毫破绽。
严惟洲面不改色,说道:“方少侠并不在这一干人手中。想来今夜这批凶徒兵分几路,故布疑阵,扰乱追捕。”
元虹不语,眯起一对黄澄澄的狼瞳,直勾勾注视着严惟洲。
重陵深深呼吸了几下,辨别着树林间飘动的气息,急道:“我们一路上都闻到了云儿的气味,怎么到了这里就没有了?他肯定就在附近。”
说着,他又使劲儿嗅了嗅,只觉得严惟洲周围血气极重,浓浓的掩盖了其余味道。
严惟洲说道:“人家都敢闯进朝天教的老巢劫人了,自然知道你们二位鼻子灵敏,难道不会在气味上动点儿手脚么?”
方云漪在树洞里听到这话,这才明白严惟洲为何戮毁尸体,原来是为了扰乱气味。
重陵一怔,倒觉得他这话无可反驳。
元虹沉吟道:“有劳严掌门剑斩歹徒。既是如此,我兄弟二人去别处追踪,只怕错过今晚,那伙儿歹徒带着云儿离开了问鼎峰,那就是蛟龙入海,无处可寻,再要找到他们就难得紧了。”
严惟洲说道:“二位请便。”
元虹深深看了严惟洲一眼,拉着重陵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严惟洲待他们走得远了,便取出怀里一支烟花,用火折子点燃了引信,烟花噌的升至空中,轰然爆炸,金树银花化作水月图案,久久停留在树林上空。
这时,朝天教弟子和各门各派的宾客们,都在漫山遍野搜寻方云漪。他们看见天上炸开水月烟花,都认得是华虚门的联络信号,谁也不去理会。
不一会儿,华虚门的门人弟子都聚集到严惟洲身边。
严惟洲嘱咐道:“你们留在问鼎峰帮着找人,不管找不找得到,三天之后一定要回水月湖。”
众人凛然遵命。有人问道:“掌门,您不留下来吗?”
严惟洲说道:“我不耐烦理会外人的闲账。赵璋仪要是问起我为什么走了,你们就说我的钧语:是非之地不便久留,在下先走一步。”
众人想着掌门人应该是有意避嫌,所以匆匆忙忙就要离开,免得朝天教以为他等在这里看笑话呢,于是叩拜而去。
等得所有人都走光了,严惟洲抬脚踢开那黑衣人的尸体,方云漪缩手缩脚窝在树洞里,双唇分开,脸色涨得紫红,神色痛苦难受。
他在树洞里听严惟洲和万俟兄弟说话,心里又是焦急,又害怕兄弟俩遭他毒手,加之洞里空气憋闷,壅塞着浓浓的血污恶气,竟把他闷得昏了过去。
严惟洲把方云漪提出来,抬手摁住他的后心,一股雄浑内力注入他的体内。
方云漪身子一震,幽幽醒转。
严惟洲解开衣服,将方云漪抱在怀里,拉起衣襟盖住他的头脸,接着施展轻功下了后山。
一路上还碰到不少朝天教的弟子,举着火把提着灯笼,到处寻找方云漪和那伙歹徒的踪迹。
严惟洲身形如鬼似魅,从一群群男女旁边一闪而过。
众人要么是修为不够,压根儿没看见有人过去;要么功力较强,隐约看出是屠龙圣仙,却也不会发觉他怀里藏着一个人。
他们一个个都急着要找到方云漪,谁也没功夫拦下严惟洲问候一声,于是严惟洲轻轻巧巧离开了问鼎峰。
他脚步轻快平稳,方云漪伏在他的怀里,倒不觉得如何颠簸,渐渐缓过神来,抬头从他衣襟里望见星空,辨明方向,知道两人离问鼎峰越来越远了,料想严惟洲必是要赶回水月湖。
一旦回到华虚门的地盘,自己更是插翅难飞,方云漪急得心里如油煎火烤,却也无力回天。
严惟洲内功深不可测,怀里抱着方云漪,一路毫不停歇,竟然一口气连奔了三天三夜,气息仍是均匀悠长,丝毫不减疲累。
方云漪肩膀的伤口自行结痂,四肢动弹不得,浑身僵直酸痛,最难受的是他被封了哑穴,满肚子话说不出来,严惟洲又不爱说话,实在闷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