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玥萱曾提及要培育多种稻种,以期产出不同品相和口感的稻米。
家中所食的新米,正是顾玥萱特意叮嘱要单独收回的,屠苏博细看之下,仅凭外观就比市售的稻米优胜许多,显然是将精华尽收家中米缸。
顾玥萱忙碌至极,竟罕见地两次添饭。
酒足饭饱之后,老祖父还是催促他们前往酿酒坊休息。
沿途上,顾玥萱兴奋不已,向屠苏博分享了白天在田埂边的见闻,畅谈着她对农场的憧憬,话语滔滔不绝。
“我已经构思好了,春耕秋收之际,自然是以田间劳作为主。然而,农闲季节也不宜虚度,何不开发一片荒地,多建一些圈舍,饲养更多的牲畜呢?”
顾玥萱眼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凝视着屠苏博:“除了鸡鸭等家禽之外,饲养更多的猪,您觉得如何?”
屠苏博嘴角带着一丝戏谑,轻笑道:“一开始不是提到要养牛?”
第315章 已经深刻反省了
“牛自然是要养的,但那只能是用于耕作的牛,它们并不能供食用。”顾玥萱回应道。
在乡村的田野间,耕牛被誉为农人的生命之源,它们在田地里辛勤劳作,一耕就是数载。然而,令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些功勋卓著的牛儿们最终竟有可能被宰杀供人食用。庆幸的是,朝廷已然明文规定,严禁屠宰食用耕牛。
然而,与牛的命运迥异的,是鸡鸭鹅猪等家禽家畜。
顾玥萱灵感的火花如同璀璨的流星划过夜空:“这些鸡鸭鹅,长大后不仅可以收集它们的蛋来出售,还能将部分宰杀供人享用。而那些鸡毛,经过巧手编织,便能变成实用的鸡毛扫帚;精细挑选的鸭绒,混合在棉花之中,就能制成保暖性极佳的棉衣,那种细软的鸭绒保暖效果之好,甚至胜过了棉花!”
“至于猪,单养一两只或许不足为奇,但若是规模饲养,达到数百头之多呢?三叔家的酒坊那边,那些酒糟拉过来,与猪草混合煮熟,便是猪儿的美食。待猪崽茁壮成长,不仅可以出售猪肉赚取利润,而且猪毛可以加工成猪鬃刷,熬制出的猪油则可用于制作肥皂,猪皮也有……”
“肥皂?”
屠苏霆好奇地追问:“这肥皂是什么?听起来真是新奇罕见的东西。”
顾玥萱微微一愣,想到此刻人们多用草木灰和皂角清洁,便缓缓解释道:“这是一种可以用来洗脸、洗手、洗衣服的清洁用品,它的制作需要以猪油为基底。”
“用猪油?”
屠苏霆不禁哑然失笑:“这可真是奢侈至极的稀奇之物。”
在这个时节,普通人家能吃上一口肉沫都属奢侈,油脂更是珍贵至极,谁会舍得用猪油来制作仅供洗手的奢侈品?
顾玥萱不由得嘿然一笑,轻轻拉了拉屠苏博的衣袖说:“三叔,你真的别小看了它。”
“肥皂的成本确实高昂,但你想过没有,这世上富有的人何其多?”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花费巨资购买这种非必需品确实不划算,但对于那些腰缠万贯的富贵人家来说,这样的奢侈品恰恰是他们所追求的。
那些掌握了大量财富却不知如何挥霍的豪贵妇人、名媛千金,岂会看得上这枚微不足道的肥皂碎银?
就算定价高达十两八两,只要将样式打造得足够精致迷人,哪怕是铁了心定出三十五两的骇人天价,估计也依旧能畅通无阻,销路无忧。
屠苏霆细细思忖,觉得此言极是,正待进一步询问,顾玥萱却突然目光如炬,疑惑地盯着屠苏博:“屠苏博,你的腿怎么了?”
屠苏霆的话说到嘴边,突然打住,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想追究的念头。
次日破晓,老祖父一如既往地早起,外出散步,顺道去酿酒坊享用早餐。
屠苏博默然坐在庭院里,专注地劈着柴火。屠苏霆瞥见老祖父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连忙冲着老祖父递了个暗示。
老祖父眼神诡异:“你的眼睛怎么了?”
屠苏霆迅速回首,目光扫过后厨的方向,低声说:“父亲啊,这……”
“祖父,您来了。”
顾玥萱双手捧着精心烹制的早餐走过来,亲切地打了个招呼,又转身拿起一个食盒,里面装的是为留在家的老夫人准备的早餐,尽管她是否享用,那就另当别论了。
餐桌上气氛异常凝重,屠苏霆和屠苏博用餐完毕,便前后脚前往了酒窖。
顾玥萱微微皱眉,神情严肃地说:“祖父,昨日屠苏博的行为确实是过分了。”
老祖父却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回应:“他不是已经受过惩罚了吗?”
“您确实惩罚了他,但怎能让他跪在那些硌人的碎石上那么久呢?”顾玥萱心有戚戚,想象着屠苏博裤脚挽起时露出的青紫伤痕,眉头紧蹙,“他已是成年之人,您还让他长时间跪在那冰冷坚硬的碎石之上,足足一个下午,腿部僵直,行走都变得蹒跚,若是不慎损伤了膝盖,那该如何是好?”
错误理应受到惩罚,但惩罚的方式亦不应如此粗鲁残忍。
屠苏博膝盖上因硌压而形成的淤痕,没有十天半月的修养,恐怕难以褪去。倘若真的留下了后遗症,变成一个跛脚之人,那该如何是好?
老祖父轻轻摇晃着茶杯,手中的动作突然停顿:“碎石子?”
他何时下令让屠苏博跪在那些锋利的碎石之上?
顾玥萱满怀期待地凝视着老祖父,柔声说道:“祖父啊,屠苏博并非听不懂道理,您只需在他犯错时多加斥责即可。若是不够,您也可以像对待屠苏旻洋他们一样,轻轻拍打他的手心以示惩戒,又何须让他跪地呢?”
那毕竟是最为粗糙的碎石!
老祖父一时间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顾玥萱继续絮絮叨叨地列举着武力惩罚的种种弊端,字里行间都将屠苏博视作了一个无辜而脆弱的孩子,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怜惜。
老祖父被她的言论逗得苦笑连连,放下茶杯道:“屠苏博有没有告诉你,我让他跪在碎石上了?”
顾玥萱神情疲惫:“他固然没有吐露一个字,但那伤口如此明显,只需一眼便可洞悉。”
“祖父,我已经批评过他了,您就别再让他受罚了。”
“屠苏博已经深刻反省了!”
老祖父心中暗想,那小子估计并未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但话到嘴边却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