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月垂眸拢紧大氅,忽然瞥见角落里的食盒。揭开竟是温热的杏仁酪,盏底还带着丝温度,分明是一直温着。

“看什么?”林佑知突然合上公文,“本相不喜甜食。”

车帘忽被寒风吹开,玖月看见侍卫们啃着干粮,而宰相大人案头那盏茶早已结冰。

“停车!”她突然拍厢壁,在林佑知错愕的目光中跳下马车。不多时抱着满怀野梅回来,将最艳的那支斜插在他砚台边。

玖月学着他的语气:“大人可喜欢梅花。”

林佑知盯着那支颤巍巍的红梅,凌厉的眉峰渐渐舒展。

他忽然倾身,官袍广袖扫落满地公文,在她耳边低语:“今晚本相不想睡外榻。”

玖月耳尖腾地烧起来,却见他已正襟危坐,仿佛方才的孟浪只是幻觉。唯有那支红梅在他鬓边轻晃,抖落几瓣胭脂。

突然马车猛地一顿。“大人!”车外传来侍卫惊呼,“苏御医拦路求见。”

玖月掀开车帘的手被林佑知一把扣住。透过缝隙,她看见苏子沐跪在雪地里,单薄官袍被寒风掀起,怀里却紧紧抱着药箱。

“让他回去。”林佑知声音冷得像冰。

“公主!”苏子沐突然抬头,苍白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您背上伤需要换药…”

林佑知的手指突然掐紧白皙手臂,玖月感觉腕上一疼,若不是为了九天,她才不会待在这阴晴不定的人身边。

玖月挣脱着他的手臂,却无意发现宰案几上一纸调令“苏子沐即日赴北疆军营”的字迹墨迹未干。

“大人为何要这么做?”玖月声音发颤。

林佑知冷笑一声,突然推开车门。

风雪呼啸而入,他居高临下看着雪地里的人:“苏御医既然这么闲,不如去边关救治将士。”

苏子沐的咳嗽声被风雪撕得破碎。他跪行两步,药箱在雪地里拖出长痕:“下官…只求为公主换最后一次药…”

林佑知突然跃下马车,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一把抓着苏子沐的衣领,声音压得极低:“苏大人这是又何苦呢。”

“大人,放开他…”玖月跳下马车,积雪瞬间没入罗袜。

三个人僵立在风雪中。苏子沐的指尖悄悄勾住玖月袖角,

林佑知的眼神立刻变了。他忽然松开手,从怀中取出调令拍在苏子沐胸前:“现在出发,本相保你三年后调回太医院。”指尖在“永戍边疆”四个字上重重一划,“否则……”

玖月夺过调令撕得粉碎:“你凭什么……”

林佑知突然抓住她手腕,拇指摩挲着被苏子沐碰过的袖角,眼底燃着暗火,“公主选吧,是要他即可启程,还是一生守在边疆?“

苏子沐突然笑了。他捡起被撕碎的调令,一片片塞进衣袖中:“下官明日就启程。”转身时却对玖月莞尔一笑,“微臣等公主来边疆赏雪。”

林佑知暴怒地扯下大氅裹住玖月,打横抱回马车。帘子落下时,玖月看见苏子沐在雪中深深作揖。

玖月掀开窗幕,探出头朝苏子沐喊道:“本公主一定去塞北看雪,你定要好好活下去。”

林佑知指节捏得发白,面上却仍端着那副冷肃模样。只是眼底暗潮翻涌,像是淬了冰的刀锋,一寸寸刮过苏子沐的背影。

第59章 宰相大人也会撒娇

车帘重重落下的瞬间,玖月猛地挣开林佑知禁锢,缩到车厢最角落。

她扯下案几上的梅花,狠狠掷在他脚边:“大人满意了?”

林佑知盯着滚到锦垫上的残梅,喉结动了动。

方才在雪地里强撑的威仪此刻碎了一地,连声音都哑了三分:“你竟敢撕本相调令,还是为了苏子沐。”

“那又如何?”玖月冷笑,“若不是为了救出我儿落九天,本公主至于沦为你的玩物。”

“闭嘴!”他突然扑过来捂住她的嘴,掌心却带着轻颤。

两人鼻尖几乎相贴,玖月看见他眼底猩红的血丝,“你知道本相多大容忍才把'永戍边疆'改成'三年为期'?”

玖月瞳孔微缩。她突然想起昨夜外间窸窣的声响,原来那不是批阅公文,是他在灯下反复修改调令。

“大人,你……”她刚开口,唇瓣擦过他掌心。

林佑知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却趁机将她困在车厢夹角。

玄色官袍裹着沉香的味道笼罩下来,他低下头,高挺的鼻梁蹭过她耳垂:“叫我名字。”

玖月别过脸:“宰相大人这是要僭越。”

“佑知。”他忽然含住她耳珠轻咬,声音混着湿热吐息,“像你昨夜在榻上那样唤我。”

玖月气得去推他胸口,指尖却陷入一片温热,这人急着下车,竟连大氅都没拢紧,单薄中衣被雪水浸得半透。

她触电般缩回手:“你...你活该冻死!”

“冻死也好。”林佑知突然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睫毛垂落投下阴影,“反正公主心里装着苏御医,就是没地方装……”

话音戛然而止。南胥第一人的宰相大人竟然会说出这般撒娇的话。

玖月呆住了。掌心下他的心跳又急又重,混着些可疑的水渍那滴落在她手背的。

“是雪水。”林佑知狼狈地别过脸,却把她手指攥得更紧,“……手这么冰,谁让你踩雪中。“突然解开衣带,将她双手按在自己腰腹取暖。

玖月指尖发颤。紧实肌理下传来蓬勃热度,偏这人还故作冷淡:“看什么?本相只是嫌你手冷妨碍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