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缎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鎏金锁链将他的手腕勒出深红痕迹。最屈辱的不是被强迫,而是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在背叛自己……

风沙迷了眼。玖月怔忡片刻,忽然明白他言下所指。她望向远处西氓城楼,轻声道:“听闻西氓郡主温婉可人,子沐若愿...“

“公主要赶我走?“苏子沐猛然抬头,眼中破碎的光比腕上伤痕更刺目。

忽又低头苦笑,声音散在风里:“……可还会记得微臣?“

想起那年在昭阳殿,他为她膝盖上敷药,指尖也曾这般颤抖。

玖月将帕子塞进他掌心:“子沐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苏子沐望向落十七方向,那人玄甲凛冽如刀。他忽然很羡慕那副铠甲能堂堂正正护在她身旁,而自己只剩满身洗不净的污秽。

“公主此去东夷…“他咽下后半句,只道:“臣会备好紫苏饮,待公主归来南胥祛暑。“

残阳如血时,玖月的马车渐成黑点。苏子沐仍攥着那方帕子,上面绣着南胥皇室的云纹。

玖月缓缓摊开掌心,目光落在那个乌木雕花的锦盒上。盒中静静躺着苏氏祖传的秘药,这是苏子沐随身珍藏的至宝。

如今他竟将此物赠予自己,这份情意,不言而喻。

落十七立于马背上,目送那道素白身影逐渐消失在风沙中。他握紧缰绳,心中翻涌的情绪如潮水般难以平息。

“公主选择了本王…”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带着几分不真实的恍惚。

他只是太后最锋利的刀,而且容颜尽毁,却从未想过公主会弃林相。

他不过是潜伏在暗处的影子。她会问他会不会痛。

后来他为她跳崖,她替他包扎,指尖相触的瞬间,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那时他便知道,自己此生再难逃脱。

风声呜咽,卷起沙尘扑打在铠甲上。

落十七低头看向怀中的玖月,她正倚靠在他胸前,发间银铃随马蹄声轻响。

他的指尖抚过她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若有一日她后悔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他狠狠掐灭。

玖月忽然抬头,眸中映着晚霞:“十七,你在想什么?”

落十七收拢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些,嘴角扬起一抹坚定的弧度:“在想……”

在想如何让你永不后悔今日的选择……

第87章 非要这般疏离

初春的雪,已没了冬日的凌厉锋芒。

檐角垂下的冰棱日渐消瘦,在正午的阳光下渗出晶莹水珠,滴答坠地时,竟带着几分慵懒的倦意。

风里开始混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几茎嫩草胆怯地探出地面,草尖还顶着未化的雪粒,像簪着珍珠的碧玉簪子。

溪水冲破薄冰的桎梏,裹挟着碎冰叮咚流淌,阳光在水面碎成万千影子,仿若又看见林佑知那清冷淡漠的面容。

呵呵,这都过去两个月了,她还想他做什么?

或许是落十七见她闷闷不乐,特地请了南胥的戏班子唱戏,玖月磕着瓜子仔细听着南胥时下新戏《投河》。

据说在南胥各戏台演绎得火爆,一票难求,可落十七还是硬生生把戏班子给请来东夷。

这戏讲的是京中官人被妙龄小姐所救,小姐怀了骨肉,被强行浸猪笼差点投了河。

官人未认出小姐,扬言若肚子的孩子若是他骨血,也会投河示众。

果然知道真相后,官人是个情种,命人将自己投了河,台下之人都感动官人痴情,也要求抵制投河陋习。

不知为何,玖月看完后若有所思,她猛然发现这出戏是有人故意为之,不仅是为了恕罪,更是将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事情全部消除。

玖月轻蹙眉,陷入了沉思,捏在手心里的瓜子不知何时落了一地。

林佑知是回了南胥吗?

她为何会想起他,一出戏就能轻轻松松化解了她在宣武门所受的伤害吗?

落十七立在阙楼,看着公主那一筹莫展的背影。

回头,看到落梦长长叹了口气,他勾起嘴角,眼中不带一丝笑意:“梦儿为何这般表情?”

落梦愤愤地说道:“臣妹斗胆说句皇兄不中听的话,这公主心里似乎惦记着某人,皇兄堂堂东夷王,还怕找不到对你死心塌地的姑娘吗?”

停了一下,接着又道:“皇兄何必自找苦吃,实在不值当。”

落十七转过身,继续凝望着玖月的身影,半响后,冷漠的声音响起:“只要能守着她,本王甘之如饴。”

他何尝不知公主对他的感情?

两个月来,公主以为强颜欢笑就能掩盖那抹忧愁,殊不知从西氓归来时,他看得清清楚楚。

公主像是为了躲避什么,才跟着他回来东夷。

他能护着公主,陪她一起饮酒,哄她开心,但无论他对她怎么好,都换不回她打心里的笑。

倘若她还是要选择心里的那个人,落十七依然愿意继续守护着公主,不许有人欺负她。

如今他是东夷王有本事与那人一较高下,可惜的是那人走进了公主的心。

落十七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只要公主留在他身边,自然心里也会住着他,可两个月过去了,公主眼中的笑意只是浮在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