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母亲留下的嫁妆可都我这里?”

秦嬷嬷收拾行李的手一顿,犹豫回答道:“不全在,有一些在老爷那里。”

容钰:“嗯?”

秦嬷嬷找来账本,仔细翻了一翻,递到容钰面前,“哥儿,你看,有一间首饰铺子,一间米铺,一间成衣铺,还有京郊的一百亩水田、两百亩旱田,这些都是老爷把持着,每年的进项都入了府中中馈。”

见容钰面露疑惑,秦嬷嬷解释,

“夫人嫁过来时,老爷还是礼部员外郎,俸禄微薄,养不起这偌大的宅院,是夫人从嫁妆里拨出一些,充做府中花用,还有老爷平日里人情往来,上下打点,都是从这里出的。后来夫人去世后,老爷也没有再提及此事,我一个奴仆更没有资格提,这笔账就一直糊涂下去。”

容钰眉梢微挑,眼里浮现一抹兴奋。

“堂堂礼部侍郎大人,竟然挪用已故妻子的嫁妆,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这可不行,我可不能让父亲被人耻笑!”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刚出了容府大门,气晕的容修永就醒过来了,还恨恨地念叨着,“我要和这逆子断绝关系!”

白氏眼珠转了转,捂住容修永的手,“老爷,三郎就是性子顽劣了些,您当父亲的,就当让着小辈了,更何况”

白氏为难地开口,“这要是真断绝了关系,杨氏那些嫁妆……”

白氏一直都在打杨氏遗产的主意,前几年杨氏刚去世时,她就提过要替年幼的容钰把持嫁妆,理由冠冕堂皇,还暗示秦嬷嬷图谋不轨。

好在秦嬷嬷咬死不松手,容钰也没那么蠢,比起虚伪的白氏,他更相信从小服侍他长大的奶娘。

可这么多年来白氏从来没有死心过,要知道从杨氏嫁妆里拨出的那么一点,就足以养活偌大的容府,那完整的嫁妆该是多那么大的一笔财富,她光是想想都眼热。

这要是真断绝了关系,容钰带着杨氏的嫁妆一走,她可再没有机会了。

白氏欲言又止,容修永却瞬间明白她话里含义,瞪大眼睛道:“那是她的嫁妆,是留给容钰的,你怎么敢惦记!”

白氏愣了愣,神色委屈起来,“老爷这是怪我贪心了?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光靠老爷的俸禄根本撑不起府中的吃穿用度,更何况老爷在外面还要应酬打点,哪些地方不要钱。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府中的进项都是从杨氏嫁妆里出的……”

看着容修永涨红的脸,白氏的声音也渐渐小下去。

而容修永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又说不出什么,登时又气晕了过去。

白氏只得又叫人去把刚刚离开的郎中请回来。

与容府的愁云惨淡相比,容钰可以说是心旷神怡,甚至有点亢奋。

他先去了那间首饰铺子,掌柜的逢年过节都要去容府送账本,自然见过容钰,笑呵呵地上前迎接,“三公子,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

容钰也笑得十分和善,“这店里什么最贵?”

掌柜的伸手指向多宝阁最中间那层,放在紫檀架子上那支凤凰金钗,殷切地给容钰介绍,“这是咱们店里的镇店之宝,双凤绕珠赤金缠丝簪,这上面的珠子乃是”

“给我包起来。”容钰直接打断掌柜的话。

掌柜的一愣。

“没听见吗?我家公子说让你包起来。”墨书抬高嗓门。

掌柜的连忙将簪子仔细包好,双手递给容钰,老脸都要笑开花,“三公子,一千二百两银子,咱们是走账,还是银票。”

容钰挑眉,手里捏着那只簪子把玩,“谁说我要给你钱了。”

掌柜的笑容凝固,“什么、什么意思?”

容钰慢条斯理道:“我且问你,这铺子姓什么?”

掌柜的眨眨眼,“姓、姓杨。”

“谁姓杨?”

“先夫人。”

“那我母亲留下的铺子归谁?”

“归您?”掌柜的声音发颤。

“对了。”容钰嘴角笑意加深,“既然是我的铺子,那我拿我自己的东西,为什么要给钱?”

掌柜的一时无言,竟觉得有些道理,怔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容钰笑眯眯,伸手一指,“这个,这个,这个……全都给我包起来。”

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好似精美的玉器,可在掌柜的眼里却和貔貅无疑,只吞不吐,还全挑贵的选。

掌柜的僵在原地手足无措,店里小二倒是眼疾手快,飞快包好了,抱着一摞箱子给墨书。

墨书赞赏地看了小二一眼。

“这、这不合规矩,小的还得去府中报账呢。”掌柜的苦着脸,方才还笑成菊花的老脸看起来要哭了。

“报啊,不过你要记得,下次报账别找错了人。”容钰在掌柜的手臂上拍了两下,语调冰凉,“我才是东家。”

掌柜的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容钰带着一摞子首饰潇洒离去,转身就进了成衣铺,如法炮制,各种名贵的布料扫荡一空。

只有米铺逃过一劫,不过也得了容钰的消息,告诉他们以后往容府送的粮食,每一笔都要记录在册,一手交粮一手交钱,年底所有收益都要送到碧影榭去。

三家掌柜匆匆赶往容府,在容府大门相聚,对视一眼皆是苦不堪言,连滚带爬往府里去找容修永了。

这边容钰却是觉得意犹未尽,虽说拿回这么多东西,但是一枚铜板都没花,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于是他又去了珍宝阁,什么贵买什么,甭管有用没用,看得上眼全包下来,消费了整整八千八百两才觉得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