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黎式被大力一推,后退了几步卸力却还是站不住身,左脚踝一扭,便要朝水泥地上摔去。不知道是谁的手臂突然出现环住她的腰身,一双铁臂厚实有力,给她极好的支撑点借力站穩。

她刚想说谢谢,一抬头却对上一双熟悉又危险的眼。

黎式不知自己能不能算幸运。是没摔在地上,但摔进了他怀里。

乌鸦盯着她看,那目光像极了警佬盯着犯人。黎式被他抓个正着,还以为他会当场发火。但没想到那男人什嚒也没说,只是抱着她默默地后退了几步。手下的小弟无声的站上前,把她挡在视野盲区里。

“你点来咗?”

乌鸦斜睨了她一眼,面上没什嚒表情,“这话应该我问你。”

黎式本是在德川由贵的病房里,可由贵不顾身体,坚持要来场地里,按照她的身体状况自己又怎么能放心的不跟来。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从德川由贵到草刈纪子,整件事虽然不复雜,却也需要时间陈述,但很显然现在不是个好时机,想来想去,便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见她低头不语,乌鸦的心里的火气更大,扳过她的脸,附在她耳边说道,“你最好准备好说词,解释你瞒住我都做咗啲乜嘢(做了点什嚒)。”

天空放水,暴雨如注。可没有一人忙着跑去躲雨,都站在原地,仿佛淋湿的不是自己。

“你给我说,我和立花正仁,到底谁更强?谁更强?!”

德川由贵微笑着看发了疯一般的男人,任他折磨自己,无力也无所谓又反抗。

变态般的占有欲催生出内心的狂暴肆虐,原青男双臂突然用力,立花正仁来不及阻止他施暴,那一个瞬间,德川由贵的骨骼尽碎,刺入了内脏。

一代绝世美人就此香消玉殒。

“由贵”黎式亲眼看到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丈夫手里,她的叫喊声被身后的男人捂住嘴吞没在咽喉。

他粗糲的大手连带着遮住她的眼睛,又听他说了一句“别看。”

立花正仁一声咆哮如雷响彻云霄,仇恨催生出巨大的力量使他扑向原青男,群凶争锋的花炮会俨然已经成为这一对宿敵的单打独斗。

血战激烈。

原青男先前的刀伤恶化,恍惚之间回忆起从前,自己是如何一步步从最底层往上爬,爬上不败神话的位置,那种辛酸,世人几知。

立花正仁招招致命,心中的愤恨也无从发泄。曾经心如刀绞,最心爱之人嫁作人妇,他只能故作潇洒成全。本以为早就放下,再见亦是朋友,可真的在香港见了面,他却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放下过,一分一秒都没有。如命运般捉弄,遲到了八年的心声,在港岛之都,爱火重燃,哀怨缠绵。

原青男的手臂青筋暴起,用尽仅剩的所有力气,一拳打倒立花正仁,但他双眼通红,也无法再站定,倔强心理难敵伤残身躯。

惊雷落下,大雨如瀑。

原青南,这个山口组一代最强猛人,终于也倒下了。

他仅存一口气,却仍然不断挣扎,好像要抓紧什嚒。

人生如棋,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德川由贵走错了一步,原青南走错了一步,立花正仁也走错了一步。一场游戏三个人,每个人都是输家。

相爱不得相守,夫妻不能相伴。事业忙忙到头,也不过是一场空。

来者不分先后,恩怨难算对错。恩恩怨怨,在此时此刻都付雨水东流。

原青男睁大了眼睛,抽搐了一会,四肢动作开始缓慢。

时间过去,全场沉寂。直到他静止,死不瞑目。

一段樱花爱恋落幕在香港。

一代枭雄,最终,也落幕在港岛。

照旧例 遲到来的文会多发一点

毕业季 未来大家多体谅~

第0037章 「36」江湖路遠(第一卷·完)

近几日里,冬雷常响,还多在深夜。

黎式总能在梦中看到花炮会上德川由贵惨死于她丈夫之手的场面。等一道雷下落耳,才从噩梦中醒。

或许那日她还不明白德川由贵在病床上看着窗外落叶笑而不语是什嚒意思,但现在已是一清二楚。从由贵决定走出木房,走向台上人前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接受了死亡的结局。

人生憾事两件,草刈纪子和立花正仁,对她来说,都圆满了,所以,对她来说,人世间确实也没什嚒好眷恋的了。

又或许,她应该为德川由贵庆幸。

一辈子都为了德川家而活。这最后一次,在香港,终于是为自己活。

至于那个男人,从长洲返来之后,就一直黑着脸不说话。冷战的氛围,必然且又自然的蔓延在这间元朗的公寓里。

黎式也不想忙去慌解释什嚒,毕竟她也很清楚,让手下人调查,比听她解释效率高出太多。所以,她觉得,三个字:没必要。

青男组组长原青男死了,他手下四大护法也连续折损三名。山口组吞并香港三合会的野心算是就此夭折。

乌鸦施行的借力打力策略完全成功,引几方势力内斗自己完美隐身坐收渔翁之利,不但把日本佬赶出香港的地盘,还让东星挣到了一笔不小的快钱。立此大功,自然受到了龙头骆驼公开褒奖,又赏下一个堂口进袋。几个上一辈的坐堂老将虽心有不甘,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可受到社团上下拥戴的乌鸦哥本人,却实在没有多高兴。在他的打算中,不单是要日本人离场香港,还要陈浩南死在原青南手里,这样自己就可以手不沾血的,完成上一世的复仇。

插着手装清高,在旁边看着人去死,难道就他陈浩南会吗?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还有德川由贵和立花正仁的这一出变故。更没想到在另外一段故事里穿针引线的,是家里的那个女人。

看着不声不响,没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摸摸做了不少事情。最关键的是到现在,都快过了近一周时间,她还是什嚒都没想说,这种态度怎么能让人不上火。

骆驼看着黑着一张臭脸的乌鸦,故意笑嘻嘻的贴过来问,“点?雄仔,畀人甩咗?做弃妇咩?”

那男人毫不客气地白了他大佬一眼,一个“滚”字已经蹦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下去,拿了车钥匙就起身往外走,丢下三个字:“我走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