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观音阁供奉观音外,正殿、弘仁殿和正觉禅林皆供奉妈祖。
绕梁过殿。乌鸦始终跟在她身后,虽一言不发,但目光永远是在她身上。看她跪拜,祈求,求签,获解,样子认真又虔诚,他不觉又想起来他们在台南的那两天。
在台南之南,垦丁妈祖庙,也是看她一路跪拜。最后蹲在池边喂鱼,还要跟他探讨是否自由的问题。
“劝君把定心莫许,天注衣禄自有余;
和合重重常吉庆,时来终遇得明珠。”
这句庙祝给的妈祖签,留在乌鸦手里已经快五年,对他来说,能留那么久,也算得上奇迹。
现在,他甚至已经记入心里,一字不差。
明珠。
经过这两年的转折奔波,他似乎已经开始意识到“明珠”所指。
黎式抬手在乌鸦面前晃了几下,把走神的人拉回现实,“在想啲咩,点解这一路都冇睇你拜?”
男人叼着没点着的烟卷,斜靠在门口,“拜什么?”
她耐心接话,“当然是拜天妃娘娘。”
乌鸦把烟卷拿下,想了想还是收进了烟盒里,不改一脸无谓,“你拜她不如拜我啦。”
按照以往,面对那么不敬地的言语,黎式肯定要骂上几句,再说几句“百无禁忌”抵消罪恶,现在她却突然如入定一般,觉得这话很耳熟,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在哪里听过。
乌鸦已经走在前面,下山的路上。回过头来看她,“做咩呀?仲唔走?晚上你同天妃住一间?”
从妈祖庙里下来,天色已经不算太早了。乌鸦开着摩托去近海岸线的地方,澳门半岛海滨,风光无限。
第0104章 「103」旧忆
沿海公路,夕阳西下。
犹如当初垦丁环岛骑行,那晨里初出的太阳,经过一整天运作后,重归海平线。世界一切都笼上了一层蓝绿色的淡光,蓝绿色的记忆,如梦似幻她坐在他的摩托车后排,在某些不可计数的瞬间,已经悄然心动。
如今,有人不计从前,而有人如蒙上天恩赐,有了重来的机会。
时移事异。
沙滩还未经过精心的商业打造,保留着些许自然美。沿海的步道或堤坝,多由青石板或水泥铺设而成。步道两旁,高大的椰子树和棕榈树挺拔而立,它们的枝叶在海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人们或手牵手漫步在海边,或坐在长椅上轻声细语,传统的渔船停泊在岸边,渔网晾晒在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海腥味。渔民们在船头船尾穿梭,或修补渔网,或整理渔具,为下一次出海做准备。
风迎着面吹,吹起她的长发。被自然抚慰,多日累计阴郁一扫而空。
美景良辰,佳人在旁,他总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都咽下去,几次勇敢想开口,却最后变成了一句:“你...你饮咖啡?我去买。”
黎式没在意他心情变化的这些细节,“咖啡?好啊。去边度买?我冇睇到有咖啡店。”
“前面,有个小咖啡亭。”
“哦”,她点头,又问,“你很熟这里?”
他本来想说,混他们这行的,港澳两地哪里会不熟,话已经到嘴边生生咽下去,便有些含糊,“有生意喺澳门,之前也经常来。而家跟住贺爷做嘢,赚点细钱。”
他现在,可是出身清白的生意人。
二人走到咖啡亭前,乌鸦点单。
“一杯美式,一杯拿铁不加糖,唔该。”
其实在认识她之前,他是从来不喝咖啡的。用他之前的话说,这玩意苦晒,不像水也不像酒,喝着像刷锅水,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喝。
只是,习惯是会被潜移默化地改变的。
而他也一直记得她的口味喜好。
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无糖拿铁递到黎式手中,乌鸦翻开皮夹,抽出几张纸币准备付钱。不经意间,钱包里滑落出一张合照,不偏不倚地落入她的视线里。
画面上的女人被男人抱在怀里,一脸娇嗔,似乎不乐意合拍,而男人正对相机,笑得意外爽朗。
又是那张他們在垦丁海边的合影。
明明只是去年夏天拍的,相片却已经有些泛旧,可想而知它的主人多少次在无人的深夜里,摩挲着照片,思念心中的人。
黎式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穿越过无形迷雾,却怎么样都到达不了彼岸。她眉头紧锁,一股剧烈的疼痛突然从大脑深处涌来,那些曾经遗忘的片段如同潮水般涌回。
她好像看到了一对恋人在海边追逐嬉戏,或在星空下交颈,无比亲密势要把对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还有无数虚幻又真实的瞬间,他们无法连接呈现,断断续续,最后停止在一个灯红酒绿的场景里,有一个破碎的女人,露出一双绝望的,似乎又在呐喊的一双眼。
这些锐利如锋的记忆碎片,终于使她平静了多日的心,重新泛起波澜。
手中的咖啡杯失去了控制,伴随响声咖啡洒落一地,香气与热气瞬间弥漫在空气中。黎式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情绪复杂。
她抬头望向乌鸦,茫然却又坚定问出她心底的话。
“我们,真的相爱过?”
乌鸦怕她烫到,立刻给她擦拭咖啡渍,听到她的话,动作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别开头,故意不去看她,似乎是有些心虚。
“系啊,不然点解我们会结婚?”
黎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缓缓开口:“那张相,让我好似...开始记起些乜嘢。有的画面,我有睇到。”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紧张,“你睇咗咩?”
“你同我...仲有,我似乎畀丢到一个难堪嘅地方,好绝望,仲有...”黎式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是有些悲戚,但是因为没有记忆的缘故,又不知是在为谁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