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靓坤一下僵住原地。
立花接着说,“当日我都在场,靓坤代表洪兴参加花炮会。而我亲眼睇见他殺死原青男。或者,我讲的话唔够信,你细佬陈浩南都亲眼睇见。你自己人嘅话,总能相信了吧?”
竹中武马上接话,“陈先生,你是靓坤的门生,你说的话值得我相信。”
陈浩南突然被点到名字,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但又马上摆好了姿态,回答道,“对晒,我的确在场,当时我大佬靓坤让我帮他殺掉原青男,好夺得头炮,畀他作势做龙头。”
靓坤叫陈浩南过来,本来是打算做挡箭牌,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证人之一,再没反应过来自己中计,那他靓坤这些年也真的白混了,一把掀翻了桌子上的烟灰缸,指着陈浩南骂道,“你老母吖讲大话,阴我?”
这新仇旧帐一起算,陈浩南毫不在意地笑笑,故意道,“男人大丈夫做得出就唔怕认!系唔系呀龙头?”
靓坤死撑场面,手握最后一张底牌,“你們为掩盖丑嘢,所以硬屈我,叫我做替死鬼,但我话畀你听,我身后是竹联帮,孙大哥亦不会不管我,白白睇我受冤。更何况,我手里都有人,都可以畀我作证!”
“好!”竹中武笑笑,直接把电话推到靓坤面前,点了一根烟,缓缓道,“我给你这个机会,你Call竹联帮也好,Call你HK东家也好,人证有多少来多少,招待都算我山口组,只要能证明,人不是你殺的。”
靓坤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拨电话。一个个电话下去,小弟們的反应却都诡异地相似。先是答应,却又很快改口,所有人都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寻无可寻,靓坤一下冷汗涔涔,自知大事不妙。他抑制不住手抖,拨向孙庸的电话,听筒那头传来的忙音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寂静的内室又听到声动,大门开启,有人走了进来。
“靓坤,你是在找我吗?”
来者大腹便便,穿金戴银。除了竹中武,众人见他都十分意外竟是孙庸,那个自称重病住院的人。
靓坤握死在手中的座机还没放下,循声看去,瞠目结舌。
原来是除了孙庸之外,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熊腰虎背的男人。
靓坤咬牙切碎,脸上的神情由意外转为不可遏制的怒意。
“乌鸦,果真是你?!”
竟然真的是他。尽管情报显示乌鸦确切在香港,但上次医院的匆匆一眼背影,让生性多疑的靓坤再下手查探行踪。只不过还没查出些什麽,就已经被架到了这里谈判。
在这行中,下手先后很重要,慢的那个,就得死。
那男人摘下墨镜,随手架在脖子上,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面孔来,不冷不热地同对方招呼,“靓坤,好久不见,你倒爬得够快,这已经坐上龙头的位子了?小心啊,纸人骑石马,吨位唔够,轻不压重”他笑嘻嘻故作夸张样,“啪摔下来,碎得尸骨都揾唔到。”
靓坤怒目大骂,“扑街!我早该想到,这一切都是你同他們在背后捣鬼!”
“早该?”乌鸦语气不掩嘲讽,“你个宾州仔作孽太多,仇家太多,都估唔到边个来搵你寻仇。仲有,话我同他們搞你?我同边个?”
他指了指孙庸,问,“同他?”
又指了指立花正仁,“还是同他?”
第0065章 「64」收网
自己和乌鸦的仇,靓坤清楚。论公事,是他偷卷了电影投资的钱跑路,论私事,是他搞了人家马子。但乌鸦是怎么在背后搅风搅雨的,他是想破脑袋都没想出头绪来。
没听说过东星的人认识山口组,更没听说过东星帮会和孙庸有交情。
但事实上,孙庸是乌鸦游说来的,立花正仁更是乌鸦私下联系、一通电话给请到台北来的。连他的契弟陈浩南都是提前安排好的里应外合。
收网时到。这一仗,靓坤怎么能不输躲在暗中,联合下家怼死上家,是他最常用、也是拿手的手段,百试不爽。
竹中武走过来,客客气气和孙庸招呼道,“孙先生决定放弃靓坤,实在是明智之举。”
孙庸不着痕迹地滑过靓坤一眼,笑道,“中国人讲以和为贵,何必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伤了大家的和气呢?”
其实孙庸反复思考了很久,靓坤到底值不值得保。若是不保,很多困境便可迎刃而解,可这样又违背了自己心中的道义。但乌鸦的话总是萦绕在耳边,靓坤此人心中无义字,今天自己尚且有用,若有一日无用时,再去求靓坤庇护,他可还会敞开方便之门?
未必吧。
孙庸去医院看望拜靓坤神水所赐,至今仍昏迷不醒的天收,陷入深切的自责中。为了保下靓坤,他带着竹联帮的弟兄,顶着山口组和台湾当地政界人物双重的压迫,值是不值?
人在江湖,一是要利,一是为义。
既然跟靓坤讲不了义,那不如就选择利。
更何况,在香港少了靓坤这颗联系的棋子,这不是又多了一个得力的伙伴?他孙庸混迹江湖几十年,看人看得多,东星乌鸦的潜力胜过靓坤几大倍。既然这个后起之秀有魄力开口,请分一半新北方电影公司的生意,共耕香港影业,他又何乐而不为。
乌鸦坐在孙庸身边,向立花正仁递过一个眼神,也算是打过招呼了。在公开的场合里保持陌生的关系,是他們心照不宣的默契。
虽然一个小时前,二人还在一起说过话。
时间倒回五天前,立花正仁还在香港,接到了乌鸦的电话。花炮会后,二人也再没有过联系。突然来电,却说是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让他能和山口组的恩怨一笔勾销,但这是一步险棋,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胆量试一试。
对于立花正仁和竹中武的往事,乌鸦其实是不知情的。但他和立花正仁下注的筹码却是一样的无论有没有过去的渊源,赌的都是人性。
是不是旧友又如何。多一个拿捏着把柄的助力者,哪个上位者会拒绝。只是立花正仁手里也有秘密,所以,他有底气赴约,以站在这一代山口组正主身边的姿态,高调重现江湖。
“那是当然,和气生财嘛。我們山口组也不是不讲道理的。”竹中武边说边从大袖中拿出一把短刀来,出仞后抛给靓坤,“现在人证聚齐,你既然是殺了原青男的凶手,那么就该受到惩罚。按照我們大日本的规条,你要切腹谢罪。”
靓坤一愣,反手把短刀插入木桌,对着竹中武破口大骂,“切腹?我切你老母!凭你們几个想要我的命?揾我祭旗?”
竹中武不怒而威,面露殺气,“我看在孙先生的面子上,已经网开一面了。你知不知道,不知好歹只会死得更惨?”
求生让靓坤失去思考头脑,口不择言,“殺我?我背后一个大大的洪兴!你哋日本人还要唔要赚香港嘅钱?而家我就走先,唔满意就来刮我!”
话音一落,靓坤立刻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跟在乌鸦身后的古惑伦拦住,“坤哥,急咩走?我大佬仲话要讲。”
靓坤气性上头,竟然开始动手。古惑伦虽然长得文气,却也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读书仔,利索躲过靓坤两拳,直接从背后拔出枪,顶住靓坤脑门,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靓坤心里又惊又急,忌着脑袋上枪口,不敢乱动,冲乌鸦喊话,“你就是这样的规矩?场子里还坐着山口组和竹联帮的大头,轮得到你这个东星的堂主动枪?”
“规矩?”乌鸦仿佛听到了什麽笑话一般,慢悠悠起身走过去,不怕火上浇油,拍了拍被枪钉住脑袋人的脸,“你在港九咁多年白混了?几时听我东星乌鸦讲过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