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1 / 1)

“严夫人这是怀了身孕。初孕时都有些气血不足,加遭了重创会如此。好在胎象还算稳固,将歇将歇就好了。王妃,可要余某立即为严夫人拟个安神保胎的方子?”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滕玉意望向床榻,严夫人满脸都是凌『乱』的泪痕,也不知听没听见余奉御这。

王妃只当严夫人伤心欲绝再度昏过去了,低叹道:“这种事还得尊重严夫人自己的意愿。她孤身一人,独自抚养孩子岂是易事。等她醒来,一切让她自己拿主意。”

严夫人表情原本一片木然,闻言眼眶里再次溢满了泪水:“这是万春给我留的骨肉,便是再艰难,我也要会将这孩子好好抚养长大,若生的是女儿,我就教她做个顶天立地的好人,若是郎君,便像他阿爷一样做个正直的好官……”

众人鼻根一酸,严夫人挣扎着掀被下床,求滕玉意和王妃扶她去经堂。

严司直仍穿着生前的装束,安安静静地躺在灵坛正中,绝圣和弃智担心严夫人无意间破坏灵坛,赶忙过来迎接,严夫人泪眼婆娑,一步一步挨到灵床前,细细端详丈夫的脸庞,一低头,泪水滴落到丈夫的额头上,那是冰凉的、毫无生机的一张脸,严夫人心痛如绞,泪水滂沱而,俯身搂住丈夫的尸首恸哭道:“起来看看我,我还有要对你说,昨晚你走的时候说要吃我做的黍臛,我做好了等你回,你怎能言而无信”

妻子汹涌的泪水,一瞬染湿了严司直的绿『色』官袍。

院中的人也跟着湿了眼眶。

***

到了傍晚,这场隆重的法事终于接近尾声,众人在商量严司直的后事时,王:“严司直既是佑儿的僚,也是佑儿一贯敬重的前辈,严司直这一走,王府理当好好照顾他的家眷”

这时,外头忽然来人了,说是圣人急召成王进宫。

过来传旨意的并非宫人,而是千牛卫的一位将领。

滕玉意顿生不安,千牛卫历来只贴身保护圣人,能劳动千牛卫亲自来送信,莫不是京中要生变。

这简直匪夷所思。

阿爷和蔺承佑虽还未班师回朝,但彭震的失败已成定局,鉴于朝廷处处抢占先机,这场仗只打了几个月便告捷,如今京畿周围不是剩余的神策军,就是历来对皇室忠心耿耿的朔方军,这时候发动宫变,怎敢保证事?

除非……那人能一举将皇室中人清扫干净,并一举控制北衙禁军。

但这岂不是异想天?

不说圣人王年富强,便是太子也已能独当一面。

二皇子人在朔方军历练,但只要听说京中有变,回京只需一月工夫。

蔺承佑也已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这种境况下,如何确保能成事。

可是从那人的城府来看,怎会允许自己功亏一篑……

滕玉意沉『吟』不语。换作她要谋逆,她会怎么做?

忽想起,近百年前宫闱中曾发生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宫变,那位傀儡太子暗中豢养了大批谋臣和猛士,某一夜,太子猝然发兵控制了禁军、宫苑南衙众大臣,由此从强势的母后手中夺回了大权(注)。

等到朝臣们惊觉变天,一切已成定局。

莫非那人也有这个打算?

堂上不乏忠臣良将,但是当锋利的刀刃架到脖子上时,大部分人恐怕都不敢说半个不字。

一旦北禁南衙都在那人中,那就意味着整座长安城都被牢牢掌控。

控制了三省禁军,那人便可连夜『逼』几位宰相连夜立昭书,圣人本就有顽疾在身,此人只需对外宣称圣人薨逝,并将谋害圣人的罪名扣到成王蔺效的头上,即可顺理章接掌龙印。

朔方军神策军是中央直属军队,历来只听圣人指派,圣旨一,蔺承佑中再无实权,两军自不会再听蔺承佑二皇子指挥。

接下来,无论是派人在途中暗杀二皇子蔺承佑,抑或在长安布陷阱请君入瓮,二皇子蔺承佑都『插』翅难飞。

或软禁或绞杀,结局都已注定,顺便给蔺承佑二皇子也扣上个“『乱』臣贼子”的罪名,那人还能落得个镇压谋逆的好名声。

即使二皇子蔺承佑侥幸不死,并无一兵一卒,又如何能夺权。

换言,要事,只需一个字:杀。

只要够狠,皇位便唾手可得。

人的野心欲-望是无穷无尽的,皇位何其诱人,这位幕后主家与皓月散人无极门的邪术打了这么多年交,心『性』多半早已歪了。

尤记得那回在彩凤楼,蔺承佑为了召唤田氏夫『妇』的魂魄施过一次邪术,仅一次,便有心智被蛊『惑』嫌,幸而有五绝圣弃智在旁拼命阻止,蔺承佑不至于一再沉溺。

蔺承佑的意志已经超乎常人了,他尚且如此……可见这号称《魂经》的邪术有多能坏人心『性』。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人能成功暗算圣人王。

想到此,滕玉意的心一子踏实来。

这是绝不可能的。

等等,圣人体内的余毒是不是快要发作了?

上次阿爷对她说,圣人王体内各有一块女宿的锁灵牌,圣人发作时只能由成王一人帮忙护阵。这当口若有人闯入阵法,完全可以功暗算圣人王,故而当年此事虽然走漏了风声,但鲜少有人知道圣人具体何日发作,更无人知晓具体在何处护阵。

假如王为圣人护阵时出了差错……对那人来说便是一石二鸟策。

而眼下,能从这场惊天巨变中牟取最大利益的,满长安只有一人。

滕玉意想得后背直发凉,但当她将目光投向王夫『妇』清虚子时,心里的忧虑再一次消失了。

几位长辈那样沉稳从容,想必眼下距离圣人发作的时日还远,蔺承佑查了那么久的案子,离京前一定会让自己的伯父和爷娘多加防备。

严司直留的纸条已经被成王慎重地收起了,看王夫『妇』的样子,似乎也早就起了疑心。想想前世,蔺承佑不就假装在鄜坊府中毒箭引那人出手么。

王夫『妇』圣人知道的、想到的,只会比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