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婶子被她仿若说中,立马讪讪不说话了。但其他家中有未嫁女儿和亲戚有适年的婶子也不少,又继续讨论起来了,大有明天就要拉来给陈晏之安排给他挑选。毕竟这安溪村,除另一支陈村长家,陈家真算村中佼佼者了,良田和地哪怕卖了不少也比其他村里人家好不少。

陈晏之瞧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忍不住开口阻止道:“感谢各位婶子为我的事操心,如今我刚回家,家中还有好多事需要忙活打算,暂时没空想这些。”

等村中人陆续散去,沉香儿也饿的不行了,晌午都快过去,刚刚人多她也不好去做饭留村里那么多人吃饭,现下都走光了,她才强撑着去做吃食。

陈晏之把板凳收回屋里,看她要去厨房忙活连忙道:“你告诉我米菜在哪?我来做,你进屋休息,弄好了我叫你。”

沉香儿有点诧异看着他,但他却立即转头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略过她去灶台了,她就也乐的轻松拄着棍子真回房了。

也就半个时辰不到,男人还真利落的张罗了一菜一汤,她菜园里种的青菜他倒没炒,拿去打了个青菜汤了,估计是看到放米的桶旁那两鸡蛋了,反而割了一把韭菜炒了鸡蛋,还挺香的。

等她再看到男人去盛好一碗白米饭递给她,她顾不得脚疼站起来踮着脚就立马去厨房锅里打开看了一眼,发现他真煮了满满一锅的大白米饭,那可差不多是她一周的口粮啊,还有她那油罐子里的油,他也是已被挖去了一大半,难怪香的呢,她不由心疼的直上火。

陈晏之毫无所觉,见她不知跑去厨房干嘛,便问她:“我做的菜不合你胃口?”

沉香儿本是火上心头,却又想他是不是在外苦了多年,难得回来想吃顿好的,斟酌再叁才轻声道:“叁,叁叔,咱家情况你刚回来可能不是很了解,家里的田地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如今刚初春才刚撒谷种,上次秋收人收租的粮食没多少了,我们还得省吃俭用吃到夏季呢。”

陈晏之还是不明所以,只问:“家里那不是还有一大包粮吗?”

沉香儿不解,他曾经不也是村里长大的吗?出去当了几年兵就不知道粮食珍贵了,村里现在谁家还跟他似的吃的起白米饭,她做不了什么农活,也没点子收入,什么都是靠粮去卖去换的,全吃完怎么生活,她便直接冷脸道:“叁叔,你若吃不饱那加栗米加些豆也行啊,再不济那还有婶给我的南瓜红薯,你这一锅锅白米吃下去,按这吃法咱们家哪里吃的起。”

陈晏之这才想起他这一路回来所见所闻,战乱是停了没了,可战乱导致连年增加赋税的后果还在,他在军中虽久,但军中缺什么也不会缺军粮,自然不知道其实这白米饭对于村里人吃的有多奢侈。

另做打算

那天陈晏之异常尴尬的把米饭给吃完,又认真对沉香儿保证道让她别担心以后吃不上饭的问题,他既然回来就会担起这个家,自然也会努力养活她的。

沉香儿听完脸反而羞愧红了,她只是因为陈家没人在了,她又不想回沉家才留在这做寡妇的,如果以后叔侄寡媳这样继续生活,还不明不白靠个死去相公的叔叔来养,她哪里还待的下去,看来她得想办法自己赚钱然后想办法以后去单独立个女户了。

陈晏之第二日就接手了沉香儿开荒地的活,去把她开了一部分的地叁两下就开完了,又晾晒了几日松土后才问她想在那种点什么?

沉香儿早就想好了,那边的地种别的也不适合,种菜太远又怕被偷,只能种点玉米高粱类的,她之前跟李春婶换过一些玉米种存着,现在她腿脚也好了,就跟着陈晏之一起去地里种上。

本来沉香儿想她一人去种就可以了,可上次差点被拉去林子里被侵犯的事真的是怕了,两人到了地里,陈晏之整地挖穴,她撒种,陈晏之再覆土,两人一起配合迅速,不用半日就种好了。

因为家里田地租期未到也没收回,两人也没其他活可忙活的,便一前一后两人隔了十几步距离避嫌一起下山。

路上村里遇到人,有不少跟陈晏之打着招呼,又有上前围住跟他攀谈的,沉香儿落后几步渐渐走到了前面,然后才听到一旁边妇人闲话说道:“我听说村长正张罗着给大之说个媳妇,还让他自己媳妇到处打听村里有合适的人介绍一二……”

想到叁叔都有成家的打算了,沉香儿更想赶紧找点活计做,只有赚到钱才能有她安身立命之处,她率先回到家,然后放下篮子就进了自己那屋,把偷偷存的那点铜板都倒出来,数了数发现攒了那么久钱反而越来越少,只剩一百多文,不由有点泄气。

她擅长做那漂亮的绢花,这是她很小的时候见村里阿婆做过一次她便学会了,而且她还可以做的更美更逼真。今日想到赚钱法子她便是打算上街一次性多买点绢布回来做,然后拿到镇上铺子去卖,曾经那店铺老板也夸过她做绢花的手艺,问她愿不愿意长期做。

以前她是在沉家,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也没有自己屋子,还得跑去隔壁李翠花家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做上一朵,一旦她大伯母发现她的手艺,怕是守不住的她便不敢轻易做。而来到陈家她之前也不是没这念头,可她是个寡妇身份,哪能轻易一个人出门还去镇上,出不去门陈家村也没信的过认识的人能托送帮她拿去镇上卖。

她又是绝对轻易信不过别人的,一旦别人都知道她会这手艺,要么会有很多人来找她学,要么她就算赚了钱估计也会护不住,现在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所以她最头疼的是现在想拿去买绢布的钱,好看卖的上价的绢花却少不了昂贵的真丝、绫绢料子来做,那布料一小块也不便宜。叁叔回来了,她最近就想借着给他买家用和做被子布料的机会去镇上一趟,错过这次不知道还得等多久,她没时间攒钱了。

突然看到银袋子旁单独的放着那块五两银子,是叁叔给她家用的,沉香儿不由动起了心思。

趁着陈晏之还没回家,沉香儿起身去了隔壁李春婶家,特意问了她过几日上街的时间,然后她也说明来意和借口,说叁叔回来了,家里多个人缺好些东西,想去镇上一趟一起采买,便想和李春婶一起去。

李春婶向来挺喜欢沉香儿的,安安静静做事又利落能干,而且两家离得近,若不是想着她一个小姑娘还是个新寡身份,她必定要经常串门来往的,而且她也没那么多忌讳,什么与寡妇来往晦气啥,听了她难得要跟着她一起去镇上赶集,直笑着答应没问题。

另一头,陈晏之中途被同村一起长大的杨文武拉着好一顿叙话,又被拉进屋里说喝了碗茶,进院便看到地上趴着一滚地玩耍叁四岁男娃娃,见到他们二人,男娃娃利落地爬起来,朝着杨文武欢乐的扑过去喊“爹爹~”

见陈晏之有点吃惊,杨文武笑道:“这是我家老二虎子,他上面还有个丫头叫大妞,不巧今日跟我媳妇回她娘家走亲去了。”

陈晏之点点头,心里想了想也是,村里大多十七八岁娶亲的都有,他曾经是因为家中负担嫂子侄子才迟迟没曾考虑成亲,按理来说若他未去战场,估计现在也早成亲有孩子了,只是他去走了一遭回来反而过得忘了时间了。

从杨文武家出来他便回了家,发现没看到那侄媳妇,明明她早在前面回来的,不由又想起第一次她山上遇险的事,很是担心着急出门去寻,刚好碰上从隔壁院里出来的沉香儿。

两人路上面面相觑,沉香儿难得看他露出着急忙慌的样子,先开口好奇道:“出什么事了吗”

陈晏之提起的心此刻放下,努力缓了缓面色才道:“无事,只想着好像锄头在地里忘了拿了”

“我怎么记得你拿了啊,莫不是路上停下聊天忘了……那赶紧回去找吧,不然被谁家捡走了又得花钱买新的了……”沉香儿听说家里唯一的锄头落了,此时比男人刚刚还着急要准备去找。

陈晏之见她如此着急一把锄头,有些后悔扯谎了,上前赶紧拦住她道:“应该是……是我记岔了,我是拿了,放院里了。”

沉香儿这才放下心往回走,盖她白担心一场,不由小声絮叨:“这么点小事也能记错……”

想法子赚钱

沉香儿同陈晏之说了后日上街采买东西的借口,本以为他不会有啥意见,却不曾想他竟然说一起去。沉香儿有点忐忑又无奈,只能想那日街上找个什么借口与他分开买布。

转眼到了初八,也是镇上赶集日,李春婶一早就叫她了,说一起去村口搭牛车进城。

沉香儿没什么可拿了,拿好了钱便同陈晏之一起出门了,待李春婶看到陈晏之一同去,连忙笑道:“大之也去也好,那就有人帮拿东西了。”

陈晏之笑了笑,然后看着沉香儿同李春婶上了牛车,后边都是村里妇人多,他便爬去了牛车前头坐。

镇上离安溪村倒不算远,七八里路,所以一个时辰不到就了,大家下了车,李春婶是攒了一篮子鸡蛋来卖的,所以她寻到人多的地方摆好篮子就不同沉香儿去了。

沉香儿便只能和陈晏之去买东西了,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远去,男子高大俊朗,女子娇小可人跟着,李春婶不由有种小夫妻两真般配的错觉。

沉香儿在街上一路看一路走,她是寻的借口,但家里有些东西也是要买的,看到卖盐的铺子就进去称了几斤盐,看到猪肉铺又割了一块大肥肉准备回去炼油,陈晏之一一跟在身后,没多问还真只给她提东西。

陆续买完家用,沉香儿看到不远处的布店,她停下脚转头对陈晏之说:“叁叔,你那棉被太薄了,需要重新做一床,我去买点布料,里面都是妇人女子多,你不如就在外边等我吧,我很快出来的。”

陈晏之看了看铺子的确都是女子多,又想起自己要去办的事,他还得去拿信,就点了点头:“我也有点事要办,你买好了便在店里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沉香儿见他离开,松了口气,这才进了铺子,看了好一圈,因为这店主要客人还是平民百姓多,架上摆的也是粗布棉布甚至麻料多,唯有几块好点的布也是悬在高处挂着,但都不是沉香儿想要的料子。

她不由进去里头去问掌柜:“你这有丝绸料子卖吗?”

掌柜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模样打扮都不像买的起的样子,但也开门做生意的不会得罪人,还是笑脸相迎答道:“有的,不过最普通的素丝也要五百钱一匹,看你想要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