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齐善清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劲装，正儿八经行了礼之后坐下。
“皇兄宣臣弟来是什么事情？”
宁玉抿了抿嘴唇：“往后你也上朝，多听听政事，也好替朕分忧。”
齐善清怔了怔，微微皱起来眉头，看神情似乎是有些疑惑，自己闲散一点宁玉不是应该放心吗？
对于宁玉来说，自己曾被养在皇后膝下，又曾经被议储，是他最有威胁的存在，若是自己再参与到政事里来，那岂不是更会引起他的忌惮？
可是这边齐善清的疑惑还没有得到解答，宁玉又道：“你跟着洛昭，带着千秋阁一起去清点国库，有什么事情随时朝朕禀报。”
“什么？”如果说刚才宁玉的话让他感到疑惑，那么此刻就是震惊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重新问了一遍：“我，去跟着千秋阁清点国库？”
他凑上前去看了看宁玉的脸色，眨巴了两下眼睛，神色颇为认真。
“皇兄，你是不是喝酒喝多了？”
宁玉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拿开，微微皱眉：“你是觉得自己不行？还是不想？”
肯定是不想多一点吧……
他怕这又是宁玉的试探什么的，但是直接说出来自己对皇位没什么心思，他又怕太直接会伤了兄弟之间的感情。齐善清就这么看着他，两个人无声地对视，最终齐善清站直了身子，缓声问道：“皇兄又是为什么想让我去跟着参与政事呢？”
宁玉微微眯眼，探究似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你是觉得朕在试探你。”
齐善清倒是也不否认，抿抿唇：“我只是要一个正当理由。”
宁玉身子往太师椅里靠了靠，“理由，朕刚才不是说了吗？让你替朕分忧。”
齐善清沉默了。
他知道这是宁玉给出的理由，但这不代表是真的。
兄弟两个沉默之间，氛围暗流涌动，宁玉余光瞥了一眼密室，声音压低了一些。
“容国和齐国不日或将打仗，朕要阻止这场战事，免百姓战乱流离失所之苦，但此行必将凶险万分，若是……”
宁玉嘴里的话顿了顿，看向齐善清，他没说完的话其实已经很明显，但是齐善清仍旧沉浸在震惊之中久久没有回神。
“皇兄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登上皇位的吗？齐善清抬眼看向宁玉，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是那样平静，仿佛早就预见了自己的结局，即便如此，也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安排这么多事情。
宁玉这样的魄力，齐善清自问就算经历再多事情也达不到，如果真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宁玉将这些事情都打理好，自己也不一定能事事安排妥当。
“不会的！皇兄实在多虑，现在容国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和谈也还没有结果，皇兄说这些不过都是最坏的打算！不会有事的！”
他说话语速有些急，像是要急于证明一些什么，但是呼吸已经有些不稳当。
宁玉轻轻叹了口气，招手：“过来。”
齐善清鼻尖微酸，低下头去，从宁玉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齐善清蹲在宁玉跟前，抬头看着宁玉，“皇兄。”
宁玉听到他颤抖的声音，抬手摸摸他的脑袋：“不会有事的，放心，齐国不会有事的，皇兄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听我的，皇兄不会害你。”
齐善清摇了摇后槽牙，没能发出声音，睫毛抖了两下，眼泪从眼眶滑落。
他知道齐善清接受不了，但是这个预针早打要比晚打好，总之也让他心里有点数。
国库的实际数额要比报上来的数额少很多，这是宁玉一开始就知道的结果。
他们在下面互相指责推脱，争吵得一塌糊涂。
“我们每一笔支出都是纪王爷允了的！什么叫该花的不该花的！”
“咱们在这儿讨论支出的事情，你好端端提什么纪王爷！”
众人争吵之间，声音拔高，但是提到纪泊苍之后又忍不住看向皇位上的宁玉。
自从宁玉登基之后，听说纪泊苍就已经被秘密关押在牢狱里，但是没有什么罪名，众人也从未亲眼见过，所以关于纪泊苍的处置大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过问。
宁玉捏了捏太阳穴：“好了！有这个功夫吵架，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样把这个亏空补上！”
“陛下！”
有人跪下来，颤颤巍巍：“陛下，眼见两国要起战事，不如……不如我们先增加税收，这些漏缺，等事后再补……”
宁玉没想到他们愚蠢自私到这种地步，走下台阶一脚踹在那人的肩膀上。
“混账！简直是混账！社稷无恙的时候你们中饱私囊，现在填不了亏空想拿着百姓的钱去补，你们！朝堂养了你们，关键时候你们就是这样给朕想办法的！”
“你们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好啊，你们怕拿自己的钱去补亏空是不是，那就让大理寺把这几年的卷宗给朕一层层往上查，凡有昏聩贪污者，连坐三家，都给朕抄家入狱！”
下头的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了，都颤颤巍巍生怕天子怒火烧到自己身上来，连左相都罕见露出异样神色，末了出声。
“陛下息怒，臣等定会竭尽全力调查，不日便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宁玉看了一眼左相，又看了看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齐善清，深吸了一口气，端正了自己姿态，踩着台阶往龙椅上走去，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三日之内，若是填补不了亏空，等朕查出来绝不留情，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宁玉丝毫不留情地离开了，宁玉其实今日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但是他要让齐善清知道，朝堂是以民生为本，往后不管有什么事情，再难也不能难到百姓身上，更不能去拿百姓当靶子，填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