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以为我多稀罕!”

宁玉一把揪住纪泊苍的衣领,将他压在马车上,原本宽敞的环境在宁玉的动作下变得逼仄,宁玉恨得咬牙切齿,逼视着纪泊苍的面颊,恨声道:“到底是我想要还是你们想让我要!我从头到尾选过吗?! ”

纪泊苍像是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选择权力,震惊地看着宁玉,对于他的逼问也持怀疑态度:“你怎么可能不想要?”

纪泊苍对于宁玉这样的心理是很抗拒的,有谁不想让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得到珍视呢,于是他极力地想要纠正宁玉的想法:“你想要的,你肯定想要的,只是你现在不知道我们给你的是什么。”

只要让宁玉看到那枚玉玺,他怎么可能会不想要。

宁玉现在恨不得在这里暴打一顿纪泊苍,但是他又很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并不是纪泊苍一个人做出来的事情,这件事情的背后肯定还有一个人主导,那就是他的母亲。

那个明明这么多年没有给多他关怀,却自以为为他做了一切的母亲。

宁玉最后还是甩开了纪泊苍,纪泊苍凑过去,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别为这些生气,喝点茶吧好吗?”

“你瘦了好多,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不如早点去接你。”

宁玉喝着茶,脑袋也没有抬,只是余光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像当初你来接洛昭那样吗?”

纪泊苍一阵语塞,张张嘴:“不是……”

宁玉想起来什么,放下茶杯,抬头静静看着他:“当初你把洛昭骗去齐国,是不是告诉他,将来有一天我也会回到齐国?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我卖命。”

纪泊苍倒也不逃避,也是,事情发展到今日他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是。”

“但不全是。”

“他一直站队容国前任太子,那场人为制造出来的雪崩本来就是要他和太子两个人的性命,就算是他在那场雪崩里活下来,容钧青也不可能留着他的性命。洛昭是个聪明人,我不过是在正确的选择上增添了你的砝码。或者说又给了他一个活着的理由。”

宁玉其实从来没有怪过洛昭选择齐国,他知道洛昭是想选一条活路,但对于当时两个人的情意来说,洛昭的利用无疑是一种背叛。可现在知道洛昭也有可能是为着自己……心里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但现在洛昭为他的奔赴在此刻看来,也是一种担子。

马车颠簸了三日,终于达到齐国,到了齐国的地盘,关于容国的一切消息都闭塞了,他不知道那道太后有没有拿着那道遗诏去为难宁家,但容钧青应该会看在自己的份上护齐家周全吧。如今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傀儡。来到齐国之后,宁玉所感受到的无一不是这两个字。

纪泊苍几乎是时刻不离地守在他身边,带着他去洗澡,选衣裳,几乎是安排了一切。 他甚至能够看到自己留在这里被摆弄的景象。

但是用纪泊苍的话说就体面多了。

“状态好一点郡主才不会担心。”

但宁玉觉得这话很冠冕堂皇。

宁玉一来就被安排在了宫里,这里的人对纪泊苍无一不是恭敬顺从的,如果连朝堂上都是这样,宁玉不知道这样的朝堂要来干什么,到底是纪泊苍替自己卖命还是自己替纪泊苍打理朝政?

春朝殿,宁玉看着纪泊苍一脸雀跃为自己挑选玉冠的模样就有些好笑。

殿门被推开,一道身影绕过屏风,是宁玉再熟悉不过的人。

洛昭。

两个人对视须臾,宁玉移开目光,收敛起复杂的情绪,洛昭看着他转头,眼里闪过失落神色。但最后注意力还是转移到了纪泊苍的身上。

“郡主来了。”

宁玉身形一顿,几乎是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固执地没有抬头去看。

内殿之中一片寂静,所有人甚至连呼吸都轻了,以至于宁玉能够清晰地听见衣衫擦过屏风的声音,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人已经站在他身后。

“阿玉。”

不知道隔了多久,身后传来声音,沙哑颤抖,若不是房间太静,宁玉都怀疑自己出了幻觉。

他掀开眼皮,看向自己面前的铜镜,镜子里的三个人都在看着自己,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绛紫色衣袍的华贵夫人,说她华贵,是打扮得华贵,但模样是偏向清丽那一挂的,身形也柔柔弱弱。

但是她却穿了一件跟自己很不搭配的艳丽衣袍,原本的气质都磨了几分。

这就是他的母亲,一直在纪泊苍身后筹谋划策,一直在齐国翻云覆雨的女人。

宁玉盯着那铜镜许久,勾起唇角,不咸不淡地唤了一声:“郡主娘娘。”

铜镜倒映着的面颊有些模糊不清,但宁玉还是捕捉到了女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

“你们都先下去吧。”胥敏很快就调整了状态,将内殿的一行人都赶了出去,宁玉感受到几道视线纷纷从自己身上撤离,感受到身后的人似乎又对他靠近了一些。

“那些画像一点也不像。”胥敏将手掌放在宁玉的肩膀上,声音轻轻的,眼神一眨也不眨地端详着镜子里的人,目光之沉重深刻,已经到了闭眼就能下笔描摹的程度。

“比画像上好看太多。”

宁玉扯了一下嘴角,眯着眼睛看她:“郡主花费了这么多心思,把我从千里之外的容国接来,就是想看我到底跟画像上像不像?”

“就算什么也不做,你总是要回家的。”

胥敏郡主将玉玺放在桌上,代表威严和权力的玉玺刺痛着宁玉的眼睛,他不管不顾地起身,凝视着眼前的人,声嘶力竭。

“家?哪里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容国,不在这里!”

胥敏满眼心痛:“那不是你的家!儿啊,你身上流着的是齐国的血,这帝王之位就该你坐!你糊涂什么呢?!”

“你以为这些就是我想要的?你偷盗容国作战图,害死多少容国百姓,让我父亲落得个不义的名声!我早告诉过纪泊苍,你们筹划的一切我都不稀罕!你骗了我父亲,抛弃了我!现在还害得我家都回不去!你以为我还会接受你们的东西?!”

“你以为我多稀罕?!”

他挥了衣袖,将玉玺掷在地上,一阵巨响之后,气氛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