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低头看着下面长街的热闹景象，摇摇头，吐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好说。”

“你觉得呢？”

庄寒笑笑：“以我多年办案的经验来看，他今天肯定会出现，但”

他突然转了个话锋，宁玉抬眼看过去，追问：“但是什么？”

庄寒托着脸颊，眯着眼睛看过去，声音带着没有凉透的寒意：“但是不会这么轻易出现。”

不会这么轻易出现？

“难不成还要我们做些什么？”宁玉有些疑惑。

庄寒晃晃手指：“等着看就知道了，现在也只是我的一些猜测。”

宁玉就这么端详了他片刻，转头看向下面，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街上行人纷纷撑起伞，迈着快步往家赶去。

他们几个人等了一天，从清晨细雪等到了暮色阑珊。

中间两个人交替着去歇息了一会，用了午膳，这会子也有点疲乏了，但是他们知道，越是这个时候他们越不能懈劲，说不定那些人就等着他们撑不住呢。

庄寒扫过他的面颊，轻声道：“饿不饿？要不要先用晚膳？”

宁玉托着脸颊，眼睛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面，懒洋洋地开口：“一天没有什么活动，中午吃的都没有消耗。”

庄寒笑起来：“你动脑子难道不是消耗体力？”

宁玉眯着眼睛笑了笑。

天色彻底暗下来，两个人正决定要用晚膳的时候，对面春江夜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宁玉和庄寒几乎是一瞬间就精神了，对视了一眼就读懂了，里面很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是他们故意耍的手段。

直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哀嚎声，那声音凄厉非常，听着人心揪，下面有锦衣卫抬起头来看向宁玉，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截获那个齐国的奸细，没有别的任务在身上，如果要行动，需要请示宁玉。

宁玉安静着没有给出指示，就让他们按兵不动。

庄寒接收到他的意思，“我去处理。”

宁玉摆手：“你也坐下。”

庄寒一副疑惑的神情，宁玉微微皱眉：“你去也没用，他们这个时候闹出来这些事情，是想引我过去，你们都按兵不动，我去了之后更要提高警惕，我很快就回来。”

宁玉说着，拎起来自己的刀就要去，但是下一秒却被庄寒抓住手腕，“不行，我担心你。”

宁玉看他，语气没了往日的温和，“庄寒，别耽误任务。”

庄寒接触到他带着警告的眼神，下意识地收回了手，宁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重，往回走了两步，握了一下他的手腕，声音压低：“你放心，我会带着人的，不会一个人去。”

庄寒原本低垂的眉眼立马抬起来，静静注视着宁玉，宁玉像哄小孩。

“别担心，好吗？”

“你看好这边，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两个还是在这里汇合。”

庄寒这才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

第一百零六章 春江夜

宁玉拎着刀走进春江夜，寒冷的肃杀之气被阻隔在外，春江夜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暖香阵阵，熏得来人几乎骨头都要酥了。

但是在这样糜乱的香气中，宁玉仍旧能嗅出几分不同寻常。

诡异的紧张感像一条坚韧的银线将春江夜里和宁玉一样的人群串联在一起，宁玉的注意力只能放在这上面，其余无关的热闹场景被自动屏蔽。那些穿着便衣的锦衣卫穿梭在人群中，有的是华服风流公子哥儿，有的是低眉顺眼的店小二，还有的是初经人事，被妈妈缠着介绍的小伙子。

那一条线上的人彼此短暂地交流过眼神，宁玉听着楼上凄厉的惨叫声像是减弱了一些，但他还是摆出来气势汹汹的样子，扫过春江夜的掌柜和妈妈。

“锦衣卫办案！”

宁玉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手里那把绣春刀也昭示着身份，更别说身后那浩浩荡荡的跟班。

楼上的声音就这么戛然而止了，妈妈似乎是没想到锦衣卫居然来这么快，打着哆嗦上前：“官爷，您，您怎么来这儿办案啊！”

宁玉瞥了一眼笑得谄媚的脸，冷笑一声：“怎么，你们春江夜我们锦衣卫还进不得了？”

妈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腰身弯得更低了，“哎哟，官爷，您说得这是哪里话，咱锦衣卫哪儿不能进啊！您尽管进！”

“只是，容奴家多嘴问一句，您是要办什么案呐？”

宁玉垂眼瞧她：“路过，听到有姑娘的惨叫，上来看看。”

老鸨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帕子掩盖住嘴角：“嗨，官爷呀！我说您也是男人，这青楼里有姑娘叫，那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吗。”

宁玉挑眉：“喊救命也算正常？”

老鸨看起来很疑惑：“有谁叫救命了吗？没有吧？”

周围的小厮随着老鸨的话附和。

“没有。”

“没听见。”

宁玉凑近了一些，神情肃穆冷酷，微微眯着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危险：“你这样的伎俩应付应付府衙的士兵还行，应付我？你可知锦衣卫有先斩后奏之权，就算本官今日将你这春江夜屠杀个干净，一句必要办案手段，也能免除责罚。你竟敢跟我打马虎眼？”

老鸨身子抖了抖，隔着那一脸的白粉都能感觉出她面色白了好几分，唇瓣哆嗦着，“您，您去查吧！”

宁玉站直身子，踩着缓慢的步子往上走，整个春江夜的人，眼神像是掉在了他身上，紧紧跟着他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