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呼一吸之间,气息挨得极近。
隔着层薄薄的睡衣,时允的手刚好抚在许临熙的胸前,隐约间还能感受到对方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然而他自己的,也不逞多让。
可能是近来许临熙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引得时允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叫许临熙往怀里这么一搂,他顺势就将头偏到了对方颈窝,就这么轻轻一扬,嘴唇恰好就凑到了对方带着细小胡茬的下巴上,一副想让人亲自己但又犹犹豫豫的模样。
许临熙抿着唇,面上保持着淡定,喉结却是几不可察微微滑了一下。
知道自己装柔弱装可怜这一套在许临熙这儿依旧能奏效,时允心头似乎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那种被人护着甜甜的感觉了。
他瘪着嘴暗暗笑了下,刚收着嗓子带着点蛊惑的味道叫了声:“哥。”
许临熙却没再给他多接近的机会,深吸口气,揽着腿弯将他抱了起来,放在沙发上坐好。
那天晚上,时允在许临熙的辅助下换了衣服,先人一步上了床。
许临熙却把自己关在浴室里冲了足足二十分钟的凉水澡,才把那股上涌的血气堪堪从身体里压了下去。
恢复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生活,时允这两天心里一直在祈祷,希望日子可以过得再慢一点,希望自己的伤口可以不要这么快就好。
怕自己惹着许临熙厌烦,时允在家里的一举一动几乎都是小心翼翼的。
虽然能干的家务不多,单手拧不了抹布叠不了衣服,但总能帮着拖拖地、取取快递之类的。
除此之外,最近更是找到了另一个讨人欢心的办法给他们家许医生暖被窝。
许临熙晚上睡前习惯在书房看一会书查查资料之类的,时允拿着iPad会早人一个小时躺到床上,等把许临熙睡的那半边位置暖热了,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人该回来睡觉的时候,时允再像条毛毛虫一样蛄蛹回自己枕头上,虽然被窝里冷飕飕的,但他想一个劲对许临熙好的那颗心却是暖烘烘的。
许临熙这天上床后,时允依旧是像往常一样将暖好的那边床铺给人让了出来。
一下之间由“热烘烘”过渡到“凉冰冰”,时允躺回自己的枕头上以后不禁打了个寒战,缩着脖子、腿都蜷成了一团。
刚闭上眼,他感到身后人的只手掌抚上来卡在了自己腰间,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就被对方揽着轻轻往怀里一带,下一秒,脊背便贴上了对方温暖的胸膛。
时允心下一动,这一刻特别想转身抱住许临熙,就像以前那样,以一只无尾熊的姿势继续黏在对方身上。
奈何许临熙环过来的胳膊将他箍得太紧,压得他根本动弹不了,但即使是这样,时允心里也已经很满足了,相比于那五年的空窗期还有两人重逢后的别扭疏离,现在的生活对于他而言简直就是飘到了天上。
“别乱动。”许临熙呵出的气息打在时允的颈间,即便身处安静的卧室,声音也小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睡觉。”
时允原本还想跟人聊聊天来着,听他这么一说,只得“哦”了一声,蔫蔫收了声。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拥着沉默了半晌,时允的眼睛堪堪眯上,黑暗里,许临熙突然又说了句:“以后不用替我暖床,给你自己暖着就行。”
“不要。”时允闭着眼,声音软软的,也不知是认真的还是在给人撒娇:“我以后每天都要给你暖,这样你就每天都能抱着我睡了。”
“不用。”许临熙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勾了勾唇,将人又往怀里搂紧了些,叹口气:“你把你自己那边暖热,我上床以后过来找你,一样的。”
说罢低头在人后颈露出来的那节椎骨上轻轻落下一吻,柔声道:“快睡吧,不聊了,我明天还有事。”
“要做手术吗?”时允问。
明天是周六,科里没排许临熙的班,但他也不能跟时允解释太多,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别的事。”
之后没再多说,手覆在时允的眼睛上往下一滑,引着对方跟自己一起闭上了眼。
许临熙没有把许艳萍叫自己回家的事告诉时允,实际上即使两人还没见面,他也大体能猜得出来母亲这次要说的事到底和谁有关。
生活了二十多年、对许临熙来说再熟悉不过的这所房子里,母子俩一东一西、分别坐在客厅茶几两头的单人沙发上。
许艳萍两手环臂、脸色阴沉一本正经地望过来:“你也不是客人,我就不给你倒水了。”
说罢轻轻哼了一声,直入主题对着许临熙道:“你最近日子过得挺逍遥啊,别以为我不去你那了我就不知道,时长荣现在死了,那小子一个人无依无靠这是赖上你了是吧?”
面对母亲的责问,许临熙倒是表现得很坦然:“是我让他过来住的。”
“许临熙。”
对面传来一声底叹,说话的时候咬紧了牙关:“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语气跟我当年躺在医院里里,你过来看我的时候简直一个样。”
“时允那小子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喝了以后变成了现在这个蠢样子。”
“我问你。”许艳萍说着顿了顿,一道犀利的眸光射过来:“你这辈子是不是真的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跟他在一起了?”
“是。”
许临熙不假思索、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许艳萍忍着跳起来打人的冲动一连说了两个“好”,点点头:“我就知道我管不了你了,看来你为了他,也是不准备要我这个妈了。”
说着刻意咳了两声清清嗓,扬起下巴:“我这两天也想好了,反正也抱不上孙子了,还不如不待在这儿看见你就心烦,我这人有自知之明,知道你估计也不乐得待见我。”
“你既然要跟他在一起,就肯定要照顾他的想法,我就搬到别的地方去住好了,离你们远远的。”
许艳萍一边说着,一边留心观察许临熙脸上的表情变化,自己这边还不忘装出一副老无所依的模样:“我准备在山跟前那附近的县城里找家养老院,我儿子既然不管我了,我总得为自己以后的人生生提早做打算,住到那边还有人看顾,总比待在这大城市里跟在某人的身边受气强。”
她这边话音刚刚落下,很快就听见许临熙接话,语气沉沉,回了句:“不用。”
儿子毕竟是亲生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妈的。知道自己这一招能奏效,许艳萍故意板着一张脸,心里却不由得乐开了花果然,就知道他舍不得。
她说这话原本就有点胁迫的意思在里面,自己家住的好好的,谁愿意跑到那山沟里的破养老院去受罪。
然而高兴的情绪还没维持过两秒,紧接着就听许临熙这头话锋一转,很快看了过来:“您不是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看海么?既然想离我远一点,那直接住到那边去吧。”
在许艳萍怔愣的目光中,许临熙不紧不慢解释:“海南那边的养老型公寓现在都更新换代变成了国际化的康养中心,环境和空气都适宜老年人长期居住,配备三甲医院同等的医疗条件,提供服务的看护人员基本都是一对二或者是一对一。去了那儿,也有同龄人陪您一起说说话,不会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