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今压下了咳嗽,握着长/枪重新站起身,眉目冷静地,“比试还未结束,可别分了神。”
话音刚落,长/枪在他手中举起带起风声呼呼转了好几圈,下一秒猛地朝拔山掷了过去!
拔山眼睛瞪大,他一心扑在直指自己面容的长/枪上,根本没注意到在长/枪被掷出的一瞬间,梁有今脚后一蹬,从另一个方向朝他掠了过去靠近。
“咔!”
拔山仍然是具有多次对战经验的将士,在长/枪就要刺中面门的那一瞬精准地用虎口紧紧地卡住了长/枪的攻势,并且在梁有今近在咫尺之时扭转回身粗壮的手臂狠狠撞去。
千钧一发之际,梁有今将身体往后一倒,看似要躺倒在地上,实则手掌往后借力一撑,迎回身将长/枪一拿,旋身后脚用力站稳的同时,长/枪已经抵在了拔山脖间。
这种情况,若是在战场上,拔山此刻已经血溅当场了,胜负明了已分。
“……”
周围的府兵顿时都看傻了眼,他们还没看个明白,只觉得眼前花了一瞬,比试就结束了,还是以拔山败为结果。
在场的没一人想到,李祖丰也愣了半晌,最后还是其中一名曹长啧啧惊叹地说:“他方才使的……与诈败枪法极为相像。”
诈败枪法,是一门比较偏僻的枪法,将士中很少有人能完整地用出来,这类枪势需要稳稳把握瞬间的时机,使用者必需极其灵活通变,一般的战斗中绝少有人能用上。
梁有今收了枪,拔山此刻再看眼前这个又瘦脸色又白的人,心里再没有半分不服气,他伸手拍拍梁有今的肩膀,“我输了,不过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找你比试的。”
比试消耗了很多力气,梁有今又没吃晚饭,此刻感到有些脱力,胸腔也闷痛不已,但他还是尽力稳住自己的步伐往台下走去。
随后李祖丰宣布了比试胜负,右翊卫的位置仍然不变。
余陆也是才从震惊中缓回神来,他转头对姜越明说道:“恕之,我是真没想到,看来以前是对他存在些偏见了。”
说到这,姜越明脑海里不禁又划过了那道瘦削却挺拔的身影。
二人往回走了一段,突然一名军府的差信使小跑了过来,“姜公子,这里有你的信件。”
一听到信件,姜越明眉眼都扬了起来,带着期待,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快步向前接过了那差信使手中的信,信的封面上熟悉的秀气字迹写着“恕之亲启”四字,姜越明并没有立即拆开,道了句谢后,将信小心地揣进兜里,然后朝住舍回去。
余陆对他这副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一月多以来,奚嘉宁大概给他寄了两三封信,每回收到信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变得很好。
姜越明推开房门的时候,梁有今正有气无力地瘫在长榻上,一天不见主人的扒皮在他手边跳来跳去,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力,被梁有今无情地伸手挥赶。
看到推门而入的姜越明,他刚想说什么,但见他快步走到案桌前坐下,然后从怀里拿出信拆开,全程没有一丝注意力分给其他其他人或物,梁有今把话吞了回去。
扒皮乱窜了一阵没有结果,明目张胆地跳到梁有今肚子上团起来舔毛。
姜越明不知在信中看到了什么,眉目泛起了点点笑意,他将信纸收好放进抽屉,又拿出纸笔认真地给奚嘉宁回信。
梁有今看着他半晌,然后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他以往都是浅眠,这一觉睡得倒是深,直到感到有人在喊他,他的意识才慢慢回拢。
恰好姜越明将窗户打开,一抹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梁有今眯了下眼睛,翻个身背对着窗户。
“今日要去马场练骑射。”姜越明提醒他,“再睡就要迟了。”
梁有今这才发觉自己一觉睡到了白天。
不过说到骑射,他倒是想起来了一事。怀德书院里也有一处不大的马场,有一回曾先生带着他们在马场上课的时候出了些意外,梁有今骑着的马突然失了控,差点伤到了正在牵马匹的一人,幸好姜越明及时赶到,然后梁有今就被先生赶出了马场。
其实倒也非他骑术不精,问题出在那匹马身上,可没人想听他说话,梁有今索性也没解释,自那以后他便少去上骑射课了。
可从前时常听闻都尉李祖丰有一匹汗血宝马,是皇帝赐下的,具有一身尊贵的血统,四肢强健有力,不仅速度惊人,长得也极为漂亮。
梁有今剩下的那一点睡意立马烟消云散,在床榻上滚了一圈后起身穿衣服。
第八章
军府的马场建在了府中最偏僻角落的一处,马场高高的围墙之外靠着的就是田猎用的大山林,与书院不同,这里光是马厩就已经很大了,长而弯曲的跑道,尽头处整齐划一地摆放着一排箭靶子,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气息。
其他曹营的府兵此刻都已经在曹长的带领下开始逐个顺序开始第一趟训练,而第一曹营的曹长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如果说左府是折冲府中被划分出来的一批精锐,那第一曹营则是左府里最上级的将士,骁卫和翊卫都在其中。
因此别的曹营都是训练中偶尔来一场比试,而第一曹营里则是比试中偶尔来一会儿训练。
余陆耸了耸肩膀,见怪不怪地上前在曹长手里抽取一块木牌,木牌上有一个数字,营中数字相同的二人两两对应上场比试,根据射箭时的距离以及几环来判定分数,分高者进入下一场,分数最末尾的一批就要接受各种奇葩的惩罚。
分数最末尾的其实就等于第一批被刷下去的人,这种情况下,第一场的对手就显得尤为重要,若是自己实力在一众人还算不错,但抽到了姜越明余陆那一类的为对手,就算倒了大霉了。
今日的这第一场倒是有趣得很,其他人都纷纷注意到了,梁有今和姜越明好巧不巧抽到了同一个数字。
也就是说,他们二人今日其中必有一人要受到惩罚,无论是哪个人,其他看热闹的人都乐见其成,毕竟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姜越明在看到梁有今牌子上的数字时也是稍微挑了一下眉,梁有今则是蹙眉,弄不明白怎么偏偏在这种事情上这么有缘,乍一思及前几回接受惩罚的人,梁有今对姜越明正色:“我不会让你的。”
一营的曹长惩罚人的手段出了名的不一般,从来不是什么跑圈提水什么的体力活,而是一些会让你颜面尽失的事情,上回便有一人因为浑水摸鱼被他罚去爬到高高的围墙上放声大哭,不够大声便不许下来,那面围墙外刚好是一条人来人往的街道,那时还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哎哟,这说的什么话?”余陆乐不可支道:“你还让他呢,别输得太难看就行。”
姜越明正在检查手中的弓箭,还帮梁有今的也检查了一遍,“既然是比试,双方都应该全力以赴。”
第一场比试完后,结果揭晓,余陆看见梁有今一脸憋愤地从场上下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没忍住拍着马背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梁仲乐,我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有意思呢。”
梁有今射箭的姿势和动作都是可圈可点的,可不知是不是他瘦的原因,骑马的时候颠得厉害,他光是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就已经蛮费力了,面对有骑射经验、稳如泰山的姜越明,就直接落在了下风,可若要直接比试射箭,他倒是不一定会输。
梁有今瞪了一眼余陆,而后灰溜溜地牵着马下场了。
他本想把马给牵回马厩里去,可在经过余陆旁边的时候,又听到他幸灾乐祸的声音,“梁家大少爷哭起来是什么模样?我也想见识见识。”
梁有今脚步一顿,几乎是立刻辩驳道:“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