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的用意我知道,好歹我们也是共事过好几年的战友。虽然性格大相径庭,意见上也总产生分歧,甚至审美都不同,但是总能求同存异总结到一起去,因此,凭着和他多年的默契,我瞬间心领神会的知道他此次的目的,那就是我哥之前恶心了我们,他也来恶心恶心他。按理说这是一种很冲动的行为,因为我们明面上还没有撕破脸,我的意思是,尽管我和宋元接吻被他撞见,但我哥第二天依然维持着之前的体面,尽管我的嘴角还红肿发疼,但我也配合着他的选择,所以我们四个能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一家子姓蒋的事儿,能让一个姓柳的颇有意思的插入进来。
我哥也不是不懂,他这个千年老狐狸几乎一眼能看穿我们想干什么,但他轻蔑我的同时也轻蔑我的同伴,因此柳岸的谄媚正中他的下怀,让他恢复在外时被众星捧月的模样。尽管知道我们心怀不轨,也一杯接一杯的喝了敬的酒,说到底,还是打心底里嘲讽,觉得我们做不了什么,所以放任我们自由。
“少喝点。”宋元适当地劝着,我哥的脸已经有些发红。
“没事。”他握握宋元的手,非常胸有成竹。
其实柳岸的酒量没有我哥的大,但是他很好的一点是喝酒不上脸,和之前是什么模样,喝之后依然,他像没喝似的从容,只是眼底透着很重的红。至于我,我一是跟我哥差不多,喝酒上脸,没喝两口就像想要栽在那儿,所以我们生意上如果遇到喝酒的场合,柳岸都会顶上,第二是刚喝酒喝的胃出血,我说我要喝,他非拦着不让,说什么他们喝喝吐吐也就得了,可不想在深更半夜跑医院去了。
说着,他不忘和我哥分享我的英勇事迹,说上次被举报,我一个人喝几个老董,喝酒喝的送医院,医生说再晚点就直接拉去烧了。我听的眉头直跳,怎么还能夸大其词,添油加醋,“没有那么夸张。”
“怎么没有。”他怒瞪我,“你一口血喷出来,把服务员吓得尖叫着逃跑。”他看着我哥,“你说说哥,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我们干点小生意怎么了,他就是嫉妒,就是眼红,这得亏是没什么,这要是真有个好歹,你跟叔叔阿姨得多心疼,我又怎么跟你们交代,也就是不知道这背后的是谁,要是让我抓住,我非干他个半死,让他在背后阴我们。”
他吃着菜,说,“喝啊哥,怎么不喝。”
我哥淡笑着摸着酒杯,看着杯里的酒,抬眼看我,“出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人说。”
“没什么好说的。”我看着他,“不想让你们担心。”
“你就是太要强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跟我打个电话,我找人摆平,用不着这么拼命,遑论住院我连夜就能带着元元去看你。你瞒着爸妈可以,我是你哥,你没必要瞒我。”他一停,看向柳岸,“你把我的电话记下来,你打也可以,小易很犟,但很听你的话,你跟他关系这么好,他会听你的。”
柳岸吃菜的手一顿,一本正经地吐槽道:“那也就是哥你在这儿,我们关系看起来才可以,私底下别提互骂到什么程度了,我还管他,他恨不得把我骂到二里地开外,你看见了,我来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接都不接,还有之前去泡什么温泉,那么大个工作室,撂下我就走了,我这期间给他打电话啊,八个吧,就换来一条短信,我没被他气死就不错了!”
我哥笑笑:“他就是小孩儿脾气,越喜欢谁越欺负谁。”
柳岸这次是真瞪大眼了,“你也不能这么包庇他吧?我看了,我表现的再好,你俩到底都是姓蒋的,你们才是一家人,我比不过你们,我不干了。”
他煞有介事的气呼呼,我们都被他逗笑了。
酒过三巡,因为有柳岸这个话唠加场控,气氛倒也不沉闷,我们又聊了会儿,他俩又喝了会儿,我哥那张英俊的假面容颜终于有了裂痕,几乎是他们两个人喝两瓶半,合着一个人半斤都不止,第三瓶酒摇晃着就听个响,就这柳岸也把第三瓶的瓶根倒了过去,嘴里嘟囔:“哥,在这儿喝着没意思,咱换下半场,把这点喝完,也算是有始有终,有首有尾,希望我和蒋易的工作室就像这酒一样,顺利开业,开业大吉,再加上哥的助力,那必定是如虎添翼,飞黄腾达,前途一片光明灿烂!”
我哥笑着看他,眼底的不耐却显露出来,他看了一下眼前的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在宋元的搀扶下站起身,“说的很好,哥也祝你们马到成功,再创辉煌。”
干了这杯酒,我们就向外走,柳岸死死地拽着我的胳膊,他脚步虚浮,身上浓重的酒气像在酒窖里泡过。
“你没事吧?”我担心地看着他,“去卫生间吐一下,别酒精中毒了。”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他轻飘飘瞥我一眼,“哥的脑子清醒着,就是路不太受控制。”
我们跟在我哥身后,他压低声音小声跟我说,“你看你哥,他喝醉没有。”
“应该是醉了。”我有百分之八十的肯定,“一般情况下照他的性格,不会流露出真实情绪,也不会这么狼狈的被宋元搀扶。”
“不行。”他摇头,“还不够。”
“差不多得了。”我不赞同,“你今晚损他损的够多了,还没解气?”
“呦。”他说:“你替他打抱不平?”
我看着他,他扒拉着我小声说:“灌醉他不是目的,你懂个屁。”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跟酒鬼计较,我们出去等代驾,我说:“哥,你们先回去吧,我们在这儿等就可以。”
我今晚虽然喝得少,却也喝了,唯一一个滴酒未沾的宋元可以先开车和我哥回去。
“那不行。”柳岸这时突然醉的厉害,“让哥,陪我们,在这儿等会儿……那要是遇到个宰客的看我是外地人,宰我怎么办……”
说着他就要往地上躺,死沉死沉的我几乎拉不住他,“你先……站起来。”
我费劲地揽着他,我哥看这情形,揉了揉太阳穴说:“没事,等着吧。”
“你给我……订酒店……了吗……”柳岸嘟囔着问:“我今晚……住哪儿……”
我一愣,“没有。你……你今晚……跟我住?”
他也没说他要来啊,来了我们就去吃饭喝酒了,一路上他夹枪带棒,我还只顾着看宋元,哪有心思想他住哪儿。
“你住哪儿?”他瞪着俩眼问。
“……酒店。”
他脱口而出:“你他妈没家啊?”
我:“……”
我尴尬地看我哥和宋元一眼,不知道这又是唱的哪出戏。我刚回来整工作室的时候就跟他说过,我说我回来我爸妈还不知道,先不跟他们说,等工作室彻底完工再告诉他们,这样做戏做全套,省得露馅。
“小易,你怎么住酒店。”我哥皱着眉问我。
显然他也意料之外,又被一个外人当众嘲讽,他的神情很不悦。
我咽口唾沫,不知道说什么,“想着先住吧,工作室忙完再说。”
柳岸见缝插针地插嘴:“你爸妈不让你回家?你干什么了他们把你逐出家门?你家里睡不了不是还有你哥吗?”
“闭上你的狗嘴。”我努力捂住他的嘴,有点恼了,“别闹了。”
他不是酒品差的人,我实在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被我摁着不吭声了,可能也是唯一清醒的理智知道我有点生气了,才说:“我就是问问……那你给我开间房呗……”他摸索着手机递给我,“我看不清字……”
他又看着我哥:“哥,你们走吧,我跟小易住。”
我哥:“……”
我了解我哥,我清楚的从他眼底里看出了几个大字:谁问你了。
他抿抿唇,像是极力克制又逐渐分崩离析,问的语气有些轻,能感觉出来不是很想问:“你们如果不介意,可以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