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司空煜踱步至书房，唤来青亦，沉声问道：“冷月那边情形如何？”青亦垂首回道：“诚如主人所言，北冥轩实乃善于隐匿身形、深藏不露之高手。冷月与他交手数回合后，便觉内力有些难以为继，属下若是再上前，恐怕并非他的敌手。”

司空煜眉头微蹙，旋即又舒展开来，问道：“冷月可曾受伤？”青亦忙道：“并无大碍。”司空煜这才释然，缓声道：“那便无妨，吾等此番不过是不动声色地试探一番，并无与他为敌之意，点到即止便好。”青亦恭敬应道：“是。”司空煜抬手轻挥：“既如此，便退下吧。”言罢，微微示意，青亦便悄然退了下去。

司空煜背过身，朝着门外朗声道：“来人。”不多时，一个奴才匆匆步入，行礼后轻声唤道：“王爷。”司空煜面无表情地说道：“去将羽儿唤来。”奴才忙不迭地应道：“是！”未几，北冥羽莲步轻移，款摆腰肢来到书房。

司空煜抬手示意她坐下，继而开口问道：“你三哥几时动身离开？”北冥羽轻声应道：“两日后。”司空煜微微颔首，目光坚定地说道：“你去差人告知于他，明日我便去见他。”北冥羽眼中闪过一丝疑虑，直视着司空煜，轻声问道：“你当真要去见我三哥？”

司空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难得的笑意，柔声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你既已是我的人，见见你的家人又有何妨。”北冥羽咬了咬下唇，迟疑道：“只是你之前……”司空煜抬手打断她的话，缓缓说道：“我自是知晓，你三哥见我，无非是欲试探一二，并非真打算与我叙旧。只是我尚在斟酌，该如何去见你的家人。”

北冥羽忙不迭地道：“对不起！”司空煜轻轻摆手，温和地说道：“何须这般说？你并未做错何事。”见北冥羽不再言语，司空煜微微一笑，继续宽慰道：“好了，安心便是，断不会有事。”

北冥羽这才微微点头，起身说道：“那我这就差人去告知三哥此事。”司空煜应道：“嗯。”待北冥羽袅袅婷婷地走出书房，暗处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北冥轩此人心机深沉，绝非泛泛之辈，公子当真已然思虑周全，决定今日便去见他？就不怕被他察觉出丝毫端倪？”

司空煜听到这熟悉的嗓音，不禁冷笑一声，悠悠道：“多日未见，还以为你这闲人已外出云游，怎的此刻突然出现说这些，岂不是有些晚矣？”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暗处缓缓走出，行至司空煜面前，“噗通”一声跪地行礼：“怜梦知错！”

司空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摇头轻叹：“罢了，这一关迟早是要过的，这些不也都是拜你所赐。”怜梦抬起头来，眼眸中满是疑惑：“公子为何这般认为？”司空煜坐回椅中，微微仰头，似在回忆：“我对朝堂党争向来毫无兴趣，南离与东陵和亲之举，无非是为了各自巩固势力，本与我并无干系。却非要我将这趟浑水搅浑，如今的局面，你觉得我还能躲得过去吗？”

怜梦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若是公子愿意出面，可否帮帮羽公主？”司空煜微微挑眉，淡笑道：“我又能做些什么？”怜梦眨了眨眼睛，眼中满是期待：“只要公子答应娶羽公主，她便不会再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司空煜先是一怔，随即轻笑出声：“此话何意？”

怜梦微微行礼，认真地说道：“只因公子有这个能力改变此等局面，而且，她与公子携手相伴，方能收获真正的幸福。”司空煜轻哼一声：“那是你的一厢情愿，我怎知自个儿有这本事？”怜梦微微靠近，目光灼灼地说道：“公子只是不擅于表露自己的情感罢了。这段时日，怜梦看得真切，公子其实对羽公主也颇有几分心意。”

司空煜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地道：“你的话也太多了些。”怜梦忙不迭地行礼：“有人来了，怜梦先行告退。”言罢，转身匆匆离去。

怜梦前脚刚走，司空煜便听到有人轻轻敲门。他微微提高声音：“进来。”书房门缓缓开启，一个身姿婀娜的舞姬缓步走了进来。行至司空煜面前的书桌前，她停了下来，却许久未发一言。

司空煜抬眸，冷冷地问道：“美人儿找我有何事？”舞姬盈盈下拜，轻声道：“我想通了，愿听从王爷差遣，为王爷效力。”司空煜冷笑一声：“哦？我如何信你？你可曾因我去伤害你的恩人？”舞姬慌忙解释：“王爷曾说，只要四王爷对王爷并无恶意，便不会为难四王爷。”

司空煜微微抬眸，目光中透着一丝玩味：“我与四哥之间的情义他不会为难我，我又怎会为难他？至于你，我已说过，你自由了，无需再留在此处。”舞姬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连忙“噗通”一声跪地，哀求道：“民女愿自愿留下的，求王爷开恩！”

司空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舞姬依旧跪在那里，纹丝不动。司空煜轻叹一声，缓缓说道：“既已决心不走，那便留下来吧。只是，你若因另一男子才肯留下，留在此处又有何意义？”舞姬连忙回道：“民女不敢！”司空煜微微一笑：“下去吧，本王累了。”

舞姬微微行礼，转身准备后退。司空煜却又开口：“且慢。”待舞姬停下脚步，司空煜轻声问道：“你怕本王反悔，还是怕本王会对你的恩人下手？”舞姬慌忙回道：“名女不敢！”司空煜淡笑着挥了挥手：“退下吧。”

青亦悄然出现在舞姬身后，为她轻按双肩，宛如从暗处走出的影子。司空煜微微皱眉：“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怜梦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怜梦并未离开。”司空煜轻哼一声：“怎么，你也开始偷听墙角了？”

怜梦赶忙解释：“怜梦不敢！”司空煜又问：“那你说，我能否相信她？”

怜梦微微颔首，认真地说道：“怜梦觉得公子不妨一试，如此也能解了公子心头的疑惑。”司空煜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那你可有良策？”怜梦缓缓俯身，在司空煜耳畔低语几句。司空煜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轻轻笑出声来：“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司空煜随即吩咐青亦：“按计划行事。”一切安排妥当，次日清晨，司空煜早早地命人定下了一家平日里常去的颇为不错的酒楼。一切准备就绪后，司空煜身着华服，神色从容地准备出门。

刚走到酒楼门口，便见北冥羽已在等候。司空煜缓步走上前去，关切地问道：“怎么，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你三哥？”北冥羽微微蹙起眉尖，目光中满是担忧：“你们皆是民女的亲人，民女自是不愿目睹你们之中任何一人遭遇不测。”

第112章

司空煜轻轻浅笑，缓声道：“或许，你所忧之事，只是多余罢了。”

北冥羽却执意道：“我还是要与你一同前往。”司空煜略作思忖，道：“也罢。”言罢，二人携手而出，径直行至约定之地。

司空煜率先拾级而上，步履从容。及至上楼，见北冥轩尚未抵达，北冥羽不禁面露恳切，对司空煜低语：“那个……三哥生性如此，待会儿不论他说些什么，还望你莫要动怒。你若真要出气，待三哥走后，由我来给你出气便是。”司空煜闻之，笑意愈盛，温柔道：“你既已入我身旁，自是我心尖之人，我怎会舍得怪你。我心向明镜，知晓你忧心何事，安心便是，并无大碍。”

二人正絮语间，奴才轻步趋入，垂首禀报道：“王爷，南离二王子到。”司空煜微微抬手，声若春和：“速请他们进来。”奴才领命而去。

不多时，便见几人行至身前。司空煜目光盈盈，笑意温润，朗声道：“想必尊驾便是羽儿的三哥了，快快请入座。”

北冥轩微微欠身行礼，而后徐徐入座。目光落在司空煜身上，心中不禁暗忖：这便是那传闻中声名在外的傻王爷？缘何自己心中泛起这等异样的感觉？

司空煜自是察觉到对方的打量，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缓声道：“方才听闻羽儿提及，皇兄于宫中设宴，为我等接风洗尘，我因身体偶感不适，未能赴宴，实乃我之过也。”

北冥轩忙起身还礼，道：“煜亲王无需自责，在下理应前去探望才是。”

司空煜连忙摆手，谦逊道：“你既为羽儿的三哥，亦是本王的兄长，些许小事，何须挂怀。”

北冥轩又道：“羽儿留于京都这段时日，全赖亲王悉心照料，我心中感激不尽，定当登门致谢。”

司空煜轻叹一声，仿若无奈道：“同样为三哥之称，可我那三哥却无你这般温润和善，常常冷若冰霜，拒人千里。”

北冥轩微微颔首，试探道：“煜亲王所言，可是晋王殿下？”

司空煜微笑着确认：“正是本王的三哥。”

北冥轩道：“煜亲王说得是，晋王生性如此，还望亲王莫要见怪。”

司空煜轻轻一笑：“无妨。我四哥倒是精通此道，在音律一道颇有造诣。你们皆是钟情音律之人，想必会是一见如故，结为挚友。”

北冥轩心下暗赞：“看来这傻王爷并非世人所传那般不堪，竟对诸多事宜了如指掌。”北冥羽坐在一旁，目光时不时瞥过二人，心下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二人一言不合，惹出什么是非。

司空煜中途暂离片刻。待他将身影隐于门外，北冥羽忙不迭地对北冥轩道：“三哥，你可看清了，其实他真的并非如传言那般不堪。”

北冥轩微微沉吟，缓缓道：“与传闻相较，确实有些出入。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对他如此倾心？”

北冥羽忙辩道：“三哥，莫要对他心存偏见，你也瞧见了，他除了偶尔流露出几分孩子气，与人并无二致。”

北冥轩仍有些疑虑：“可我总觉得其中似有不妥之处，却一时难以言明。”

北冥羽忙道：“三哥多虑了。”

二人方又闲聊几句，直至午后时分，才缓缓步出酒楼。临行前，北冥轩正色道：“我此生唯有羽儿这一个妹妹，还望煜亲王能善待于她。”

司空煜神色郑重，朗声道：“请你放心，我自会护她周全，给她一世安稳。”

北冥轩微微点头示意，而后转身离去。待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司空煜才整了整衣袍，踱步回府。

回到府中，司空煜径直向着书房走去。北冥羽紧紧相随，亦步亦趋。二人来到书房前，司空煜负手而立于门侧，待北冥羽步入，方缓缓转身。

入室后，司空煜坐在雕花梨木椅上，微微出神。北冥羽忍不住开口问道：“今日三哥可有对你说了什么过分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