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相宜是最特殊的一个,”丙三说道,“她的囚室单独成间,但我们打探到,地下二层只关有她一人。千极教不予刑,不施虐,不叫她与外界交流,也禁止任何人探望,连送饭的都是哑仆。”

这种囚法恰是最恐怖的那种。

等同于剥夺走所有为人的权力,只留了一条命,且要关在那不见天日与世隔绝的狭窄空间中,耗光所有的寿命。

实在不能说这种囚法与一死了之哪个更好。

但既然温相宜没灆泩寻死……说明她仍抱有不甘。

招秀说:“所以你们认为,她手上可能有叫恒息营不能杀她的把柄?”

“是的,这一点有极大的可能,”丙三解释道,“不过我们也觉得,也许那两位是在忌惮温相宜的支持者。”

招秀抬眸看了眼他。

丙三不自觉挺身腰肢:“先代右护法掌教多年,确实存在不少拥趸,现任教主屠了温氏,但不可能屠尽教众。我们有分析,留温相宜一命,也有掣肘那些教众的因由。”

这想法……

招秀忽然问道:“你们去接触温相宜,是借了她某个拥趸的身份作幌子?”

丙三愣了愣,迟疑道:“确实是这个做法,主要是有个身份遮掩,更方便行事当然首领也没指望着能够瞒过那一位,只是借此做个试探她要虚与委蛇那我们就陪着做戏,她要戳破伪装,我们也可适当透露一点目的。”

进退有据,不必明晃晃掀开底牌。

招秀点点头。

她对丙部的做法没什么意见。

“我在这等等,”招秀说,“待他们回来再说。”

说是等待,其实也顺便亲自视察了一下工作。

整个据点如临大敌,即便招秀和和气气的没有挑刺,并不严格,也不能改变她目前就是顶头上司的身份……别说青衣卫了,少主显然是连扶风楼和东域都倒贴给她了。

把工作呈给上峰看,跟上峰亲自来视察,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就算丙部在西州待得时间不长,有目前的进展已经算很不错,但是把精心准备的作业交给老师批改的时候都会胆战心惊,更何况现在摊开的只是草稿呢!

丙一头一次在回到自己地盘时,见到了下属们看救星一般的眼神。

哦是云台主来了……嗯?!

他当然不至于紧张心虚,但是从归一阁那里获得的信息并不尽如人意,还是叫他有几分挫败。

“我没亲眼看到她本人。”丙一是亲自去的能够试探的机会不多,目标又棘手,交给谁都不放心,索性自己上,“我下去之后才发现,牢房很普通,而且没带什么禁制。没有看守的人,只有一个按时送饭送水、倾倒废弃之物的哑仆。”

他慢慢道:“要说关一个普通人就罢了,但是囚一位右护法……这就显得很奇怪了。”

他们之前没查到地下二层的确切布置,因为就没几个人见过温相宜的囚室。

丙部一直默认温相宜与恒氏有仇,任谁被屠戮全族,又被囚禁十多年都会怨的吧!

所以归一阁中她的所在只是这样普通的环境,甚至可谓简洁宽松到了极点由不得人不起警惕之心那墙壁,他一掌就能劈开。

那她为什么不出来?

她的武道被废了吗?

在丙一看来,这里处处是破绽,虽然上面的警戒确实严苛,但以温相宜当年掌管千极教的能为,若是有心要逃,怎么可能逃不出来!

还是说不想出来?

她有什么理由不出来什么都没有了,还甘心把命葬送在这不见天日之地吗?

丙一在发现牢房环境与早先设想的有很大出入时,就意识到他们对温相宜的判断可能不对,但因为能下来殊为不易,舍不得浪费这次机会,只能试探着上。

“我与她隔墙作了一些交流。”

第0395章 接触

“我搞砸了。”丙一面无表情地说。

在与招秀对视的片刻之后,他默默低下头,从怀里摸出一枚特制的信标,贴在自己的额上。

一般的信标是三角玉镞的形状,但是这一枚却是四边方正的外形,中心一个浅浅的凹槽,旁边刻有几道粗粗细细无法辨认的符文。

他运转功法,连带着额上都蒸出几缕白烟来。

有极淡的荧蓝光芒在他眉心划过,又倏然落入信标之中,和白玉融为一体,与此同时他整个人的精神气都萎靡下去,活像是几天几夜没闭眼一般。

丙一反掌将这枚信标置于案几上,然后以指甲刺破指腹,落了一滴血在凹槽中。

血与气混合,只瞬间便挥散出轻薄的血雾,在那凝聚不散的一团轻雾之中,有淡淡的光影拉开画面,色彩晦暗不知是这个术法自身的限制晓峤,还是说,在那地牢之下本就是这样的环境。

招秀没惊讶,她早就知道丙部有门特殊功法叫做“眼见为实”,虽说此刻头一回见,但她更好奇的是归一阁。

雾中铺展开的景象就是丙一所描述的模样。

地下的囚室昏暗,曲折的过道逼仄,间隔很远才有那么一盏残破油灯,到处都有一种长期闲置未经人息、以至于尘封的古旧,大概是因为建筑以石料为主,所以瞧着难免生硬粗陋。

就很符合地下二层常年封闭、唯有哑仆来往的状况。

她知道这些画面与丙一的印象有很大的关系。

他印象所深刻的,就会清晰,他记忆不清的,就会模糊所以说,“眼见为实”复刻出来的其实是他脑子里的画面。

视野定在一间囚室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