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他,我的呼吸仿佛被人攫去一样。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来者,是浣剑真君慕无尘。

(三十八)

<b>《被嫌弃的受的一生》 (三十八)</b>

我死而复生以后,在天洲一路行走过来,蓬莱天门宗的名号如雷贯耳,可论起当世的大能,已经不再像是我活着的时候那样子。

素来,能者常为他人所歌颂,譬如惊鸿君子,譬如戈扇云横。只有浣剑,从来没有人为他作过诗。

无情剑入道,百年成归元,以至于当他人提起“浣剑”二字,都不自觉屏息凝神,无敢不敬。

怎料,这么个人物,却与魅妖有染,自毁师门,名声扫地。直到十五年后的今日,我已再也听不到任何人提及慕无尘。

我从未想过,我会在这里,会在这样的时候,再见到他。

慕无尘扫了我一眼。

应该说,他的视线不过是从我身上掠过,不留一点影子。我在他的眼里,和飘扬在眼前的尘埃无异,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慕无尘转向冰石上的尸身。

慕无尘俯首看着那具尸体,似乎是在确认,他有没有遭受到一丁点的破坏。接着,慕无尘将那垂下来的手执起,把它和另一只青白的手,交叠地放在一起。

我不敢断言,我眼前所见,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又一个荒唐的梦。

慕无尘伸出手,轻轻拂过那一头干枯的白发。

曾经,他对他是那么地绝情。在大牢里的时候,便是那个魅妖将双手擦干净了,也不过想碰一碰他的袖角,都会被他嫌恶地避开。

却看现在,慕无尘注视着那个已死之人。

他摸过他的头发,手指从没有温度的脸庞,无声地擦过一下。接着,他将被扯乱的衣袖给重新掖好。

慕无尘取出了一个冰魄。

冰魄并非极其稀罕之物,在冰山深处便可寻获。然而,它却十分脆弱,一旦离开极寒之地,用不了数月,就会逐渐化去。

慕无尘之所以一开始人不在这儿,正是出去寻找冰魄。

冰魄汇聚了千白年的酷寒,他徒手握取,寒冷的雾气迅速冻结他的五指,眨眼间,就蔓延到整个手掌。

慕无尘用自身的灵力化解冰魄的锐气,直到它的寒气变得柔和绵长,才将它放在魅妖的尸身上。

一时之间,整个洞室又变得更为冰寒,只要是个活人,都难以忍受。

我捂着胸口,勉强地站起来。

粗重的呼吸声打破了此处的宁静,这才让慕无尘想起了我这个不速之客。

跟他四目相接的时候,无数的画面顿时涌进我的脑海里。

一时之间,它们让我产生了错乱的感觉,我动了动冻得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唤:“慕无尘……”

期1铃;午扒,扒午九"铃整[文(

然而,眼前突然闪现而来的寒意,很快地就将我拉回了眼前的现实。

像慕无尘这样的大能,只凭剑意就可将空气化作利刃,剑尖直指我的额心。

撇去其他的不说,浣剑真君虽然是剑门的大宗师,却从来不是非好杀之辈。无情道只使得他心中无情,而非无欲无道。

无情道毁了以后,眼前的慕无尘即便冷漠依旧,周身却笼罩着一抹浓重的血煞之气。

似乎只除了那具尸首之外,这世上其余之人,皆为他所恶。该斩、该杀。

“你是何人?”慕无尘开口道。

他这一问,仿佛只是让我在死在他的剑下之前,多一刻偷生。

“……”我呼着短气,眼前泛起一团团薄雾。

我记得,慕无尘以右手执剑。

我透过虚幻的剑影,看到了他的右掌。

他的掌心,竟有一道狰狞的伤痕,深得穿透掌骨,破出手背。不消细看,我也知道,他的这一只手,怕是已经废了。

在他的耐心尽失之前,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晚辈,苏明玉。”

慕无尘身上的杀意不减,他紧接着问出了一句令我十分诧异的话:“苏明玉,是指你这身躯壳,亦或,是你原来的身份?”

七一零五=八八*五九零

闻声,我猛地一抬眼。

我重回人间,遇到了无数的人。

不说一般的修士,甚至连贺兰芝、方长阳等这些首屈一指的大能,都没能一眼看穿,我不过是夺舍重生的一缕孤魂。

我实在过于震惊,加上难以承受来自他身上的威压,我连站都站不稳,单膝直接叩在地上。

我怔怔地仰起脸,从这个视角,我才留意到,他的腰上配了一个香囊。

浣剑真君纵然曾经睥睨天洲,却素来只着一身白衣,从不在身上佩戴多余的物件。那个香囊看起来已经用了好些年头了,花纹都模糊了,我却一眼就认出它来。

说起来,这还是好久以前,我亲手做的,用的是我从不动山山下买的粗糙布料,熬了两三天的夜,才把它做好。做好以后,我在里面塞了一些干花,放在鼻间一闻,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