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秦晚玉又来为我切脉。他说:“药方照旧即可。”药童领了药方子下去,我这才说道,“可有安胎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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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晚玉左右一顾,跟着说道:“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恐怕你我事成之后,你也没剩下日子,你执意留下他,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再说……”他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世人既容不下你父子二人,你又何苦将他带到这世间受罪?”

我不想与他多说半句,只淡漠道:“你配药便是。”又说,“没有我,你也别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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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晚玉这才老老实实地写了方子,又唤了药童回来。

那安胎药喝起来,又腥、又苦。我强忍住作呕的感觉,坐回到了榻上。我的手放在腹上,看着满目的猩红,又拿出了慕无尘送给我的那颗鲛珠。

我知道自己是在铤而走险,可事到如今,我已是走投无路。我知道,这世上已经无人会相信慕青峰,我已不在乎自身清白如何,我只希望,将来这孩子长大以后,能够明白,我已尽我所能。我将自己的记忆存放在鲛珠当中,鲛珠发着异光,显现出我心上之人。那身影茭白出尘,我贪看着他,只想能多看一眼,便是一眼。

转眼,便是我与谢天澜大婚之日。 ?

《被嫌弃的受的一生》 (二十九)下

谢天澜看我看得极准,我看似张牙舞爪不好相与,其实我比谁都更怕自己一个人。我曾被我娘扔在那暗无天日的洞府里,也尝过在天剑阁外门时,不管做什么都无人理睬的孤独,在被流放于俗界时,我更瞧尽了世间冷暖,也因为这样,我比任何人都还要渴望人的温度。他将我看得如此通透,自知我从不忘他当年的滴水之恩。

没有谢天澜当初的一时心软,就没有今日的慕青峰,他断定,我慕青峰一生都不可能真的背叛他,却不知,他究竟是高看了他自己,还是高看了我。

“公子将这身衣服一穿上,确真是国色天香。”侍女们为我梳妆打扮,她们只当是跟了个好主子,将来有数不尽的甜头,个个都高兴得很。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身喜服改了好几回,确实极合身。凤凰飞袖长曳于地,艳红如血,我抿了一口胭脂,对着镜中的人,说出了一个久远的名字:“袁飞,你放心。”我无声轻道,“师兄……决不会让你枉死。”

有人来催说吉时到了。

侍女托起喜服的下摆,我便跟着迎亲的队伍,走过这一段狭长而阴暗的黄泉路。到了的时候,那两扇雕着上古恶兽的金铜门发出沉重的声音,我便看着它们缓缓地打开来。

地宫里透不进光,殿中点满了油灯,宛若鬼殿里的森森幽火。他就在前方等着我。

谢天澜身着玄红色的喜服,他身形伟岸,气度雍容,这一身很是衬他。魔尊大喜之日,竟连一个宾客也无,铜门关上以后,此处就只剩下了我与他。我向他微屈身一拜:“青峰见过尊主。”

谢天澜之前虽与我不欢而散,到了此刻,之前的怨怒自然就烟消云散,便是我态度如此疏远,他也未显露出一丝半点的不虞,反是走过来执起我的手:“礼成后,你我便是道侣,何要再称呼我为尊主,如此生份。”

“……”我垂眸不应,谢天澜也不逼我,牵着我去了前头。

红台上只摆了几样吉物,红烛融了半截多,乍看之下,极是清冷。

谢天澜还以为我是觉得寒碜,笑了一笑,难得解释道:“你我上无父母高堂,下无手足亲友。这世上,只有师叔和你。”他转过来,看着我说,“这个礼,只我二人便成。往后”他执起我的手,不知想到什么,沉道,“这一次,师叔决不负你。”

男人缓缓抱住我的时候,我看着红烛上的火焰。脑海中,浮现了几个声音,有个人对我说既无亲朋好友,那让老天爷给我们主婚,不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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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过是几年前,那时候我以为我已寻得了一生的安然,自此有了终身相伴之人。谁想后来梦醒,经历了一番阴错阳差,到底是命该如此。如今再想起来,却仿若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我曾经也有想过,若是早个几年,有个人对我说这一句话,我是否明知道他谁都不爱而只爱他自己,也依然会为了眼前这一点光,而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不,早在谢天澜杀害同门弟子,为保全自己陷我于不义,而又为一己之私残害更多的人命,我就注定与他背道而驰,终成陌路。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谢天澜将我放开,亲自倒了酒,他将其中一个杯盏递给我:“青峰,喝了这交杯酒,你跟我便是一体两身,谢天澜将来所有,都有你慕青峰的一半。”

我接过那一杯酒,与他交杯。烈酒浇喉,我从没有比现在这一刻都活得还要清醒,谢天澜却看起来很是高兴。这让我想到,他对我有恩是真,情,亦也是真。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他的欲望。有人能为情爱舍去自我变得毫无尊严,自然也有人为了强权而偏执盲目、杀父杀兄直至孤独一人。

我总算知道,谢天澜为何如此明白我,因为他跟我一样,都是痴人。可怜人。

我放下酒杯,开口:“师叔。”谢天澜一震,微怔道:“你唤我什么?”

我自从知道他是魔尊以后,便再也不曾叫他一声师叔。谢天澜对此执念甚深,甚至收藏我的旧物聊以慰藉。比起那冷冰冰的尊主,这声“师叔”自然更得他的欢喜。

谢天澜难掩激动,他想握住我的手心,我却略退半步,说:“若成道侣,要以物为寄,方可算是礼成。”紧接着,我就在他眼前,亮出了一把匕首,哑着嗓子道,“师叔如果是真心想和青峰相生相伴,为何不肯拿出一物,与青峰结为终身之契。”我看向他,谢天澜果真脸色微一变。

一对人若是真的结为了道侣,便是骨血相连,生死相依。贺兰芝当初毁了我二人结契的信物,纵是死不成,也元气大伤,纵是用仙丹养着,十年八年都别想恢复完全。谢天澜如果不蠢,就知道不该和我真的结为夫妻,那他今日玩的这一出,也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而已。

我等了半晌,见他不动,便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正要将红案上的匕首给收回去,一只手猛地扣住我的手腕。

我看向他。谢天澜死死地盯着我,深红的眼底,让我想到泼天的血。“你是真要与我”他一字一句地问,“同生共死?”

诚如他所说,慕青峰的命,是他给的。那要和他共存亡,我轻道:“何尝不可?”

“好、好……”谢天澜发出怵人的低笑声,之后,就见他反手夺过那把匕首,跟着取下腰间的一块玉。他拔出匕首,光滑的刃面,映出了我苍白的倒影。

那尖利的刃尖抵在谢天澜的掌心,眨眼便划出一道口子。暗红的血一滴滴地落在那剔透的白玉上,顺着那繁复的纹路,一点点地晕染开来……

三个时辰以前。

我拔出匕首,在火光下静静地打量着它。少年清越的声音在我旁边响道:“你事先服下了解药,自然不用担心刀上淬的毒。”

“这种东西,对他,会有用么?”我把匕首收回鞘里,丢在案上。秦晚玉走到我跟前来:“慕青峰,你若有十成的把握,我又何须这番大费周章。”他抬起手,给我看胳膊上那道狰狞的口子,“我一出生,就被前任魔尊给扔在蛊牢里,我饮毒血,吃着蛊虫长大。我的血,是这天下最毒的东西,若没有我给的解药,他便是不死也功力大减,你就趁着这个机会将他杀了。” 我抓住他想要碰我的手,将他拂开,一只毒蝎子从他的袖子里爬出来,又迅速地钻回到他的衣服里。

秦晚玉掩唇笑了笑,见我尚有顾忌,凉道:“慕青峰,你我已经没有退路。万一真被他练成了万魔功,到了那时候,你赌也不必赌,到头来只有死路一条。”他看了眼我的肚子,低声道,“包括你肚子里的孽种……唔!”

我猛地扼住秦晚玉的脖子,猩红的眼满是戾气。

秦晚玉用力挣扎,我这才将他一掌拂开。秦晚玉摸着自己的脖子,连退了几步,眯着眼狠声说,“慕青峰,你记住,你跟我绑在一条船上,没有我的话,你早就被万魔功给反噬成了和那男人一样的疯子!”他桀桀寒笑,“你大可放心,除了尊主之外,只有你知道万魔功法剩下的残卷,我就算要害你,断也不会在这个时候……”

只看,谢天澜用淬了剧毒的刀割破了手心。血液浸透了灵玉,他就将那把匕首递给了我:“该你了。”

我从他手里接过它,今日,我便是抱着鱼死网破的打算。若没有我这腹中孩儿,我大可再图些日子,待我功法更上一层,也有更多胜算。偏生这孩子来得太巧,再过两月显怀,谢天澜必知我腹中有子,以他心胸之狭隘,定要害吾儿,既然后无退路,我也只有赌。

谢天澜见我握着匕首,久久不肯动作,反是森冷笑说:“如何,这一次,轮到你不敢了?”

我正欲开口拖延时间,忽地,脚下一晃。谢天澜及时一手抓住我的胳膊,紧接着,就有人推门直闯进来,厉声道:“禀告尊主!天门宗领着众多道修到了恶虎渊,恐怕不到半时辰,就会杀入地宫!”

“什么?!”谢天澜脸色骤变。我见时机已到,不再犹豫,谢天澜察觉不对,硬生生接下我一记杀招。

《被嫌弃的受的一生》(三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