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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我和一个人在一起,他带着我,回到了不动山。在那里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我们与世隔绝,白天他打坐的时候,我就背着竹篓上山。入夜时,我们肌肤相贴,被他紧紧搂着的我,感受到了前半生从来没有过的心安和满足。

好梦不长,霎那间,烈火焚天,我一掌擎在他的身上。从那双清泉似的眸子里,我看到了我自己比死,还要痛苦的样子。

我由梦中惊醒。

侍女见我睁开眼,就起来出去通知他人。没一会儿,我就听见了一串熟悉的脚步声。一只手掀起纱帐,一个人便来到了我的视线当中他长眉似远山,双眼如鹰隼,棱棱角角皆分明,本是极其正派英俊的相貌,嘴唇却生得很薄,平白增添了一丝凉薄。这张脸,和我记忆里的他的模样不甚一样,但又明明确确是同一个人。

我开了开口,嘶哑地唤了他一声:“尊主。”

谢天澜眼神似一动,却未朝我发作,只叫人挂起床纱,又命他人尽数退到外间。他在我床边坐下,伸手为我掩了掩被子,而后,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他这副样子,要是被其他人看见,少不了要大吃一惊。

“青峰。”谢天澜缓缓摩挲着我的掌心。我却收回了目光,神情麻木地看着上方。我知道这里,这儿是极乐宫地下的宫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仙宗里的人怎么想得到,他们一直在找的魔尊,就在这座地宫里。

谢天澜静静地伴着我,之后有人送了药进来,他亦不假他人之手,扶我起来喝药。他说:“你筋脉受损极重,实不该再动用真气,那时候,何不等我”我打断他的话,从嘴里挤出话道,“慕无尘出手,毁我剑灵,我不过是……想让他也尝一尝,我当年的滋味……”

谢天澜停住动作,他看着我,目光幽深。不等我再开口,谢天澜便轻笑一声:“青峰,你真当师叔看不出来?”他勾住我的一绺头发,梳到我的耳后,“慕无尘受摄魂术反噬,本就尚未复原,又为你甘做炉鼎,打开药王炉取出金丹,要不是当时你出手坏事,让慕无尘有所防备,我早就已经要了他的命……!”

谢天澜一改原先的温和体贴,面目一狞,猛地揪住了我。药碗滑落至地上,“砰”地一声碎裂。

我被他拉扯到他眼前。他的眼红得发黑,我只觉脊背一寒,狠狠撇开脸去。

“青峰……”他伸出手,一下一下抚着我的脑袋。这个动作,就和我儿时谢天澜每一次摸着我的脑袋时一样,他曾经这样无数次地哄着被噩梦惊醒的我。可是,现在,他自己却成了我的噩梦。“不愧是我的好青峰”热气拂着我的脸庞,只听那声音森然道,“非但天门宗少宗主钟情于你,连慕无尘都被你给乱了道心,便是我也……”

谢天澜话音顿止,跟着突然便放开了我。

我整个人便一松,胸口便好似有浊气冲出,我连连咳了好几声,谢天澜许是怕我这么活活咳死,上来施手为我运功。我刚服下过转元金丹,气脉本该有所好转,可在当时我冒险催动真气……我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轻易就伤了他。

“莫分神。”谢天澜低声喝道。

我虽明白慕青峰还苟活着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意思。可我尚有未竟之事,在没有亲手完成它之前,我决不能死。

我只有挣扎着,强撑起这具残破不堪的身子。我凝神闭目,运转丹田不错,我其实并非完全没了功力,万魔功法如此诡谲,连慕无尘也摸不清它的路数,不知我隐藏得如此深。事实上,我也不算是真正地骗了他们。至于,我是如何知道,谢天澜正是魔尊靳涯本人,种种事情,又是如何发生。这一切,都要从两年前说起

二年前,极乐宫。

靳涯为了让我做他的炉鼎,不惜亲手传授我万魔功法。

“你的魅妖之体属阴亦属阳,用来修炼万魔功法,再合适不过。”他亲口说过这句话。

地宫里,我和靳涯相对而坐于一莲花座中。我二人皆赤着上身,不分昼夜地打坐练功。万魔功法十分迥异,欲练此功,须先自毁筋脉,剑走偏锋,再由绝境重生。

当时,我在靳涯身边已有一年半载,他对我的态度,时而极恶,时而……又莫名地好。

“炉鼎大法极是阴损,你要是不想变成废人,只有修炼万魔功法,吸收他人精气,转为己用。”此话言犹在耳。

在万魔宗里这么长时间,我当然知道万魔功法代表了什么。且不说那些魔修,便是正道人物里,也不乏人对此极其垂涎。修炼邪功之前,我原先还暗道再厉害,也不过那样。谁知我这才不过练了数月,才突破了一层,功力已比我在天剑阁埋头苦苦修炼十年,整整高出了一倍不止

那是极乐宫比斗之日,万魔宗分堂堂主和他们的手下都聚集于此。魔君虽说是一宗之首,但他底下分教的人,也不能说个个都服他。魔修恣意妄为,不好约束,时时刻刻都会有人反水。他这个魔尊,当的也不算轻松,但凡一个不慎,就会被人从这至尊之位上给拉下来。

魔修向来野蛮霸道,只尊服强者,每一年极乐宫都会举办一场比斗大会,胜出者可向尊主提出一个奖赏。这场比斗,不管是谁都可以参加,甚至还包括那一些,被魔修所俘虏的正道中人。

那日的比斗台很是热闹,我就坐在魔君的身侧。那大半年下来,靳涯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会将我带在身边。无论是就近监视也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都不曾关心,反倒是魔尊的后宫流出不少传言,说如今正得盛宠之人,并非晚玉公子,而是那个正道出身却堕落为妖的慕青峰。他们说我是天生下贱媚浪,为了权利地位而以身侍人,更让我觉得荒唐好笑的是,后宫还有人对我百般陷害,千方百计要让我失宠。呵,我倒是,比他们更想。

场上正激烈交锋,魔修连对自己人下手都不知分寸,几场比试下来,场面都血腥可怖。越是这样,那些魔修就越是高兴,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只手缓缓放在我的腿上,无声地抚摸,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依然如此不知廉耻,我也早就习惯了。靳涯一直有意无意地看着我,好似对我的兴趣比眼前的比试更加浓厚,见我目不转睛看着台上,他问道:“想要去玩玩?”

“不行么?”我应了一句。男人没说不肯,只在我站起来的时候,将我往他怀里拽回了一下,沉声道:“别伤着自己,见好就收。”

人人都以为我是绣花枕头,过不了几招,谁想到,我居然会连胜三场。场面沸腾热血,不少魔修对我刮目相看,我却不觉丝毫得意这万魔功竟真的如此厉害,若真让靳涯练成了魔功,还有谁胜得过他?

他人不知我心中所忧,便是魔尊也在我连胜下来时露出了满意的浅笑。我连连击败了五、六个人之后,便没有人轻易上场来。那些分堂堂主肯定不会自降身段与我比试,眼看这一年的胜出者要落到一个男宠的手上,突然,我听见一声:“我要和他比一比。”

就看俘虏营中那一排黑压压的人头里,走出个青年人。我一看清他的模样,脸色就一变。

站出来的此人,正是我在天剑阁里的一位师兄,名唤张景生。他想必早就认出我来了,看着我的眼神颇是复杂,后来却渐渐坚定起来,朗声说:“天剑阁张景生请慕青峰一战,今日若是我输,此命归你,若是我胜”他定定看着我,“就代祖师,清理门户。”

天剑阁有一祖训,天剑阁弟子若做出违逆天地正道之事,就是受死,也要死在天剑阁的剑下。张师兄与我过去并无深交,可到了眼下这样的田地,都依然承认我慕青峰是天剑阁的弟子。我心中一动,更觉悲凉,面上却只能故作嗤笑。张景生一晃,强忍痛心,拱手道:“慕师弟,赐教了。”

他们这些被俘虏到极乐宫的人,必然都服下了散功丹。就算没有被挑断筋脉,张景生也不可能胜得了我。所以,不是他想杀我,而是他自己想死在天剑阁的剑下。

我慕青峰就算是个妖,好歹也曾是个人,我怎可能真的下手杀他,不过是让张景生无力还手,我便转向台下的观众:“还有没有人,敢上来跟我比!”在台上那几场,人人都看出我招式迥异,不是寻常的路数,赢了我是扫了尊主的面子,万一输给我一个男宠,又是打自己的脸。如此不讨好,谁还会再上来。

我赢了比试,谁也想不到,最高兴的人,会是靳涯。他爽朗大笑数声,大手一挥,赏赐了不少人,等我回到他身边,他等也等不及,将我扯入他怀中,于众人眼下噙住我的唇。“尔等继续,酒肉美人管够,今夜不醉不归”尔后就将我拦腰抱起来。

我胜了他万魔宗的人,他堂堂一个尊主,竟是出奇地高兴。我问他时,靳涯却说:“你可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你赢了,如何不令本尊高兴嗯……”他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地顶着我。“青峰,你可真是……尤物……”男人吻着我的嘴角,我们喘着粗气,在外间就忍不住连做了两次。

事毕。我躺在男人的身上,嗓子沙哑地问:“尊主说过,如果我胜出,可以要求一个奖赏。”我微微支身,直言道,“放走张景生。”

靳涯看着我,嘴角扯了一扯说:“你这是仗着本尊宠你,越来越放肆了。”我自知自己是在与虎谋皮,但我也摸清了这个男人的脾性,语气耍那些小聪明,不如乖乖服软。我垂下眼皮:“他与我曾是同门,慕青峰不过是还了这同门情谊罢了。”

无论他是不是信了我的话,还是不屑于出尔反尔,最后,魔君竟真的答应,放张师兄走。

要离开极乐宫,要渡过一条名为黄泉的河川。有一句话说,渡过黄泉者,必死无疑。

我送张景生到舟上,他与我一路来,都未曾交谈过半句。要出此处,需先蒙上眼睛,当他们取来遮眼的布条时,我走出来:“让我来。”

我为师兄系上眼布,好的时候,说了句:“后会有期。”张景生不应,只是无声地攥紧拳头。

我目送木舟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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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我等了整整二十日,终有一日被我等到了消息。那信笺上的字迹,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时隔数年,我再次看见师叔亲笔,心里甚恸,一颗泪滚在字迹上,糊了墨水。

我们众多师兄弟当中,唯张景生天眼早开,五感惊人,就算是蒙住眼睛耳朵,他也能观察到别人所难以察觉的细微之物。我与他相搏时,暗中传音,张景生自然会知道。而在天剑阁上下,唯一还有可能相信我的人,只有谢天澜。

正道在万魔宗里也安插了暗桩,我就与这些人接头,暗中给师叔传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