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理解梁九功的处境,让他的病因沉寂下去,对谁都好,他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 柏江说道:“不知病因,怎么治病呢?再者做错事的人都不反省吗?”

三阿哥道:“你爹娘把你送进宫当太监,他们会反省吗?不会的,他们只会捧着你子孙根换来的银子,欢呼着今年能活下去了。”

柏江张大嘴巴,“……您说话真伤人!您是刽子手吗!” 三阿哥:“事实就是这样,普通人都不会反省自己,站在高处的人更不会了。他们不会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柏江愤愤地滚回脚踏上准备睡了。 三阿哥呼出一口气,轻声道谢。

“谢谢你柏江,你是我遇见过的,最有同理心,最勇敢的人。我们刚认识,你就肯体谅我,肯为我仗义执言。” 柏江瞬间消气了,“是、是吗?能帮到您就好。”

“你很好,但是以后不要再像今天这样讲话了。皇宫里人命如草芥,今日皇上不计较,明天呢?后天呢?万一哪天算总账呢?”

“可是你怎么办呢?你就一直疯着吗?”柏江把烛台端来,捧住这一抹温暖的光。

“皇上要做法事给你驱邪呢!”柏江左看右看,他有点怕,总觉得黑漆漆的地方有阴魂,会偷听他们说话。

“三阿哥,神佛很灵的!他们是皇上请来的,肯定是听皇上的祝祷,你的疯病总不见好,神佛不会怪罪你吗?那神佛得寻思了,这人怎么回事,已经赐福了,还不见好,简直混账!”

三阿哥笑道:“你迷信的角度还挺奇怪的,正确的解法是神佛发现他们提出的要求错误,打回去让他们重新提交。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赶紧睡吧!”

皇上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召集一群和尚道士在宫里做法事。他不肯让人知道三阿哥得了疯病,对外只说三阿哥身体不好。

可是人的嘴巴哪是那么容易堵住的?宫里大部分人都听说了,只有太皇太后那里,因为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至今被瞒得死死的。 法事连做七天,三阿哥不见好转。

这几日皇上和荣妃娘娘每天都去阿哥所探望,三阿哥谁也不见,就闷在屋子里。荣妃娘娘每天跪经,佛前祈祷,再加上钟粹宫阿哥所来回跑,整个人瘦了一圈。

做法事没有用,她跟皇上商量着,请萨满来看看。皇上也是这么想的,他觉得萨满是老祖宗传下的,可能更对三阿哥的症候。

据说萨满能与神沟通,他们能医病,能祈福,能驱灾,能解决很多问题。宫里经常会请萨满祈福跳舞。

神奇的萨满来到三阿哥的住处,先围着三阿哥转了几圈,又扒扒他的眼皮,看看他的舌苔。 “请容我冒犯,我得给三阿哥放点血。”

皇上允了,三阿哥就看见萨满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包,从里面掏出一排钉子一样的粗针。 三阿哥抬头问道:“你给谁放血?给我吗?从哪儿放?”

萨满笑道:“三阿哥不要怕,这个针扎扎手指就好了!” “不是……你!”三阿哥都气笑了,“你这是针吗?你这是钉子要捅死我吧!”

这萨满也是牛气,不管三阿哥说什么,他抄起粗钉,抓住三阿哥的手指,在他指头第一个关节狠狠刺了下去。三阿哥好像听见咯吱一声,像是关节韧带被钉子搓了一下。

“我靠!”三阿哥扯着嗓子嚎叫,“我招!我招!我全都招!珍珠港是我炸的,和氏璧是我偷的,我是国家的叛徒,我是民族的罪人。”

萨满把钉子拔出来,挤出血来。三阿哥刚松了口气,萨满动作飞快又往他下一根手指戳了一钉子。 三阿哥暴起,没起来,又被太监们摁了回去。

萨满道:“三阿哥别急,咱们十根手指都得扎一遍。” 三阿哥安详躺平,“好好好,扎扎扎,我现在不仅全都招了,我还能冤枉几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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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第 7 章

“我给你讲个惊天大秘密,我父亲的心里住着一个宝宝。他看着是个硬汉,其实他需要很多很多爱。”三阿哥神经兮兮地对萨满说道,“他想靠在我宽阔的肩膀上,嘤嘤哭泣。你知道什么是嘤嘤嘤嘤吗?”

萨满停下动作,这是他可以听的吗? 三阿哥又问了一遍,“你知道什么是嘤嘤嘤嘤吗?” 不等别人回话,他便自顾自地唱道:“嘤嘤嘤嘤就是……only you

能伴我取西经,only you 能杀妖和除魔……”

萨满无助地摊着手,他很少露出这种表情。要知道他是神职人员,在皇上和达官贵人面前一直很高傲,他要保持神秘感的。 皇上听着闹心,“来人,把三阿哥的嘴堵上!”

三阿哥大喊:“谁敢堵我!我爹还要在我胸膛上休憩!你们谁敢打扰!我!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小脑袋粗脖子,堪比韩漫男主双开门冰箱!你们知道什么是冰箱吗?你们这些土鳖……唔唔唔!”

皇上喝令萨满继续诊治,等扎完十根手指,萨满又祝祷一番。

结束了一系列治疗,萨满对皇上说道:“启禀圣上,三阿哥病得很严重,只放血是不行的,还需要办一场仪式,为他消灾驱邪。” “办!办几场都行,只要他的病能好。”

皇上摆摆手,让太监们把三阿哥松开。 他柔声劝道:“好孩子,皇阿玛会救你的,你自己也要争气,早点好起来,知道吗?”

三阿哥慢慢起身,觉得头脑清明,身体都轻盈了许多。还真别说,萨满有两把刷子。

“我感觉好轻松啊!轻松地好像都要飞起来了!”三阿哥轻声叹道,“我好久没有这么松快了,以前身上就像压了个秤砣,很难受。”

皇上大喜,“当真!看来放血是有用的!” 他刚要放赏,就见三阿哥扑到萨满身上,紧紧抱住人家。

“神医!你是神医啊!你这么厉害,我送你去竞争诺贝尔奖吧!我给你走后门,给你托关系,我把皇宫卖了助你得奖!我帮你学术造假,你去做学术妲己!你穿得花里胡哨,你又是妲己,我便封你为川沙妲己,赐号玲娜贝尔!”

三阿哥又在胡言乱语,皇上气了个仰倒,“把他给我拉下去!拉下去!”

萨满战战兢兢地告退,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接了一个多么棘手的工作。“奴才这就回去占卜吉祥的日子,排演祈福的舞蹈。” 皇上挥手让他退下,他用力揉揉额头。

“梁九功,传令下去,让钦天监选几个好日子。若是萨满也救不了三阿哥,我便去祭天,祭祖。”

梁九功忙劝道:“皇上救子心切,您的诚意一定能够感动上苍。这些日子您忧心三阿哥,清减了不少,一会儿奴才让李太医给您诊个平安脉吧!”

皇上摇头,“不用,只要三阿哥好了,我也就好了。荣妃那里怎么样?”

梁九功叹道:“也是着急,愁得不行。每日里跪经拜佛,腿都肿了。三阿哥不肯见人,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荣妃娘娘看不到人,急得直哭。可怜二公主,又惦记弟弟,又得照顾额娘,左右支应着,实在难为公主了。”

皇上身体晃了晃,梁九功忙扶住他。 “皇上小心!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不必了,我略坐坐就好了。”

梁九功扶着皇上坐下。即便心力交瘁,这位帝王依旧坐姿挺拔,仿佛没有什么能将他打倒。 只有最了解这位君王的梁九功知道,皇上也是人,他也离崩溃不远了。

几日后,天朗气清,众位萨满巫师带着道具进宫,为三阿哥祈福消灾。 内务府早就搭好了舞台,三阿哥被带到舞台正中央。

梁九功耐心地哄着他,“三阿哥,请您坐在这个软垫上。一会儿您别动,别闹,也别害怕,这都是为您祈福的,都是为你好的。知道了吗?”

三阿哥乖乖点头,但梁九功并不能放心,在得到萨满的同意后,梁九功留在台上陪着。

仪式很快开始了,众位萨满穿着鲜艳的衣服,戴着挂彩穗的面具,他们左手抓鼓,右手持鼓鞭,跳起粗犷的舞蹈。

他们的面具上刻绘着人、鬼、鸟等图样,充满原始的野性。他们随着鼓点唱起神歌,腰部摆动,与腰铃巧妙配合,动作英武矫健。

三阿哥听着入了迷,他本来就是很敏感的人,理解力和同理心特别强,看着这样粗犷原始的舞蹈,他深受感染,好像回到山林中,自由自在的奔跑,挣脱了所有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