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宴无微偷偷混进高家,往空空如也的床上泼点水什么的,自然也不算什么非常困难的挑战……

于是这天想着戚忘风,郁郁寡欢的高颂寒,就看见舅舅拿着玩具,笑呵呵跟高秋岚说:“颂颂这么大了,怎么还尿床啊。”

高秋岚:“?”

高颂寒:“?”

冬日的风依然是寒冷的。

戚忘风挂了一晚上的吊水,总算勉强是退了烧。

而戚峻急得团团转,第二天才接到了戚忘风打回来的电话,在小诊所把人接回了家。

看着被病痛折磨虚弱了一半的儿子,戚峻心疼坏了,大抵彼时欢天喜地七x女正在热播,戚峻没忍住骂道:“你跑出去干嘛?外面有天仙吗?!”

他儿子本来梗着脖子不说话,一听这句,脸忽而红了,他用力咳嗽一声:“也不至于……”

过会又含含糊糊说:“差不多吧……也。”

戚峻:“?”

戚峻回过神来才注意到他儿子脑袋上的猫头鹰帽子,小草耳罩,还有小草围巾,脑子一时嗡住:“……你背着爸爸偷偷交小女朋友了?”

戚忘风哼哼几声,想着暖呼呼的姜汤和小孩的几声哥哥,心里别提多热乎,自然也没否认,下一秒他的耳朵就被戚峻拧起来:“你身体怎么样你不知道啊?你几岁啊搁这跟你爹演鸳鸯交颈双宿双栖呢,给我立刻分手!”

“卧槽,卧槽疼疼疼你儿子的耳朵掉了!!”

要说戚忘风和高颂寒都已经登堂入室,而贺澜生自从被浇了一水桶水挨了一顿暴揍后,倒也不是销声匿迹了一直没有出现,此事倒也说来话长。

那次挨了打以后,贺澜生便灰头土脸的回去了,但他又逃学又翻墙的,当然不敢白天回去,他是等到晚上偷偷回家的。

冬夜温柔,万籁俱寂,贺澜生翻墙回家,保姆还有家人似乎都睡了。

他忍着浑身疼,蹑手蹑脚地从后厨的窗户翻进屋里,然后悄悄上楼这一切都很安全,非常安全,这个时候,父母似乎还没睡,但已经上床了,贺澜生知道他爹妈这个习惯在睡觉之前,他们往往会说一会儿小话。

说起来,他小时候也不是全然听话,经常逃学溜去游戏厅打游戏来着,经常在外面待到半夜再回来,刚开始他爹还气急败坏的用皮带抽,后来见他烂泥扶不上墙,也就不抽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哦,不过说起来,他刚开始上小学的时候成绩也不是很差,也天天上学,是五好学生,但是开始溜达着玩就差了……当时什么游戏这么好玩,这么吸引他来着……

贺澜生一边上楼一边想,想起来好像是拳皇,又是什么小霸王,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而且回想起来,他小时候也玩得不是那么开心吧。

不那么开心,还要玩,也不知道是什么个道理。

贺澜生笑着摇摇头,想,可能是小吧……嘶,腰疼……乖宝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他一边扶着腰一边嘶哈嘶哈的上了楼,楼上走廊的灯已经灭了,一片幽黑中,主卧的门缝里渗出了里面暖色的微光,隐约能听到里面的低低的谈话声,于是,贺澜生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贺语嫣。

已经上初中的少女,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她个子高挑,扎着马尾,一张如贺澜生那般眉眼的脸已经初初长开了,她没有看贺澜生,只是盯着卧室门

但卧室里的谈话,已经清晰的能被贺澜生听到了

“……澜澜又逃课了……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以后怎么能放心把家业交给他。”

这是贺父。

“孩子还小呢,你急什么。再说嫣嫣不是挺上进的……”

“那家产以后又不能指着她,再上进也得嫁人,嫁人了就是外人。哪能指望她啊。家业这东西,女孩……不行。”

“……”

贺澜生忽而感觉腰间的伤更痛了,以至于他脚步忽而沉重了一点点,这一点点的沉重,便让贺语嫣发现了他如上辈子那般。

少女望着他,漆黑的眼睛,目光如同西伯利亚极寒的冻土。

贺澜生的嘴唇动了动,如上辈子那般,被少女的眼神生生刺穿似的,僵在原地,大脑一片茫茫的空白。

但贺语嫣也没有说什么,看了他一眼,便走了。

于是电光火石间,贺澜生便想起来,年幼时的游戏,玩得不开心,还要玩得道理,在哪里了。

他想起来了……

那一夜,年幼的贺澜生被姐姐冰冷的眼神刺伤。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茫茫然看着姐姐的性情越来越冰冷,话也变得越来越少,每天就拼了命的学习,对他还是有着关心,尽着属于姐姐的本分,但也仅仅如此了。

贺语嫣的性格,比任何人都要强,也比任何人要柔软,年幼的贺澜生其实很清楚,他清楚姐姐在那一夜,在父母几句漫不经心的轻言细语里,到底遭受了多么惨痛而无法挽回的庞大伤害。

贺澜生能做什么呢。

贺澜生什么都做不了。

贺澜生能做的,只有白天逃学去游戏厅打游戏,晚上待在商场很久很久不回家,他能想到的,只有,如果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坏孩子,那爸爸妈妈可以能更多的去爱姐姐一点吗。

他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他只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贺语嫣是贺澜生的家人。贺澜生爱重她。

如果她想证明,那贺澜生便为她扫清障碍,让她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