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季大娘说我是季先生的亲戚,从晋国探亲来。
云捎点点头,没说什么。又看着李承汜,问:“这位大哥是……”
“他是我大哥。”我这次学乖了,赶紧说。
“我不是他大哥。”李承汜却淡淡的道。我看看他,他却不看我,只是望着云捎。
云捎笑了笑:“我明白了。”
我白了李承汜一眼,赶紧道:“其实他是我小叔……”
小凤从人堆里终于钻了出来,提着一袋子绿豆,一边兴奋地喊:“娘,看我抢了这一大袋!”她也看见了云捎,于是笑道:“捎子哥,你怎的在这儿?”
云捎道:“我凑巧碰上的。你这位姐姐方才差点被人挤没了。”他指了指我。
于是我们几个人又开始一起走。小凤走在最前面,我和云捎在后面,李承汜和季大娘走在我们后面。李承汜手里拿着季大娘买的布,云捎则帮忙提着那麻袋绿豆。
我随便挑了些东西,看看李承汜,本来想让他帮我拿的,但是看他那冷冷的表情我就不受用,又不好意思让云捎拿,于是自己提着。云捎伸出手,刚想要帮我拿,李承汜却说:“给我就可以。”然后抢先一步把东西拿在手里。他倒成了跟阿莫一样的人了,负责拿东西。
小凤在一处首饰摊子前转悠着,那摊主笑着说了几句,小凤脸刷的红了。我们过去,我就发现那上面挂着我在大理的时候学得那种手环。这些手环都是人工编好了的,都很精致,比我的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我看看李承汜,他也两眼盯着那手环,我心想我编的那个不知道被他放在哪里了,现在看到人家编的,总算看出差距了吧?
云捎指着那手环问我:“你喜欢这个么?”
我赶紧摇摇头说:“我还会编这个呢,但是编的不好。”
“哦?你编给谁了呢?”
我下意识地往李承汜那里看,谁知他正两眼盯着手环,没看我。
“我……我丢了。”
云捎却出钱买了一串送给我,他突然拉着我的手,把手环很郑重地戴到我手上。
小凤先拍手哈哈大笑起来,季大娘也笑了,云捎道:“我把这手环送给我喜欢的姑娘。你不会不要吧?你知道这个手环在我们这儿的意思吧?”
我红着脸点点头。
“我希望你能编一个送给我,但是我知道,”他脸上现出遗憾的表情,“你大概不会,你是把它送给人了。”
“你相不中我,我有些伤心。我都送你手环了……”他苦笑道。我看着他,我没想到苗族的小伙子这么坦率,竟然一见面就当街求爱。我不知道说什么。
“不过没关系,我送了我的手环,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了。”他又笑着放开我的手,然后说:“咱们走吧。”
云捎和我们走了一段,在一个路口就对我们分了手。小凤说,他住在同村,家里是经商的,经常走南闯北。他是村里长得最好看的年轻人,村里的姑娘没有哪个不喜欢他。但是他从来都不说喜欢谁,似乎谁都看不上。
我们回到牛车那里,靳青他们都已经等了好久了。上车的时候,李承汜看我一眼,那脸上还是沉沉的,十分难看。我瞪了瞪他,没有理他。李承汜一直低头看着我手腕上那手环,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抓起我的手,用手拨了拨那手环,说:“我竟不知这手环编好了,还如此别致。”
我得意一笑:“你才知道?怎么,你想要?想要自己买。”
他摇摇头:“我是因为之前看过一个比这个丑得多的,所以见了这个,很惊讶罢了。”
“你觉得丑就还给我!”
“对不住,我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我看他那淡然的样子,肯定又是在气我。我平静了一下,说:“随便你好了,你扔就扔,我不在乎。”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两道眉毛终于皱了起来,半晌方指着我手腕上的手环说:“你最好把这个东西留一辈子,好不辜负人家的心意。”
我哼了一声,扭头去看向别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到此完结了,马上开启第三卷,第三卷应该不是很长,不过发生的事情很关键。长安和李承汜最终将要分开了,李承汜在第三卷后半部分将不会出场,第四卷才会有。(发现自己越写越长了,原先计划中完全没有这么长,大大超出自己的预期了……)
☆、归来池苑皆依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拉开啦,啦啦啦,自己撒花庆祝一下,居然还分了三卷了,哈哈哈~
第三卷风格将不同于第一卷的欢脱和第二卷的奇险,视角回到金陵,主角的命运和联系将发生重大的变动,从中也可以见到长安的成长。
我们往回走了。
靳青因为生病,李承汜就不大让她骑马,总是坐在车里。我也在车里,因此我们两个便有很多时间谈很多事情。有时候我也帮忙照顾她吃药,都是李承汜随身带的,还有小山村里季先生给的。
我们走的时候,季先生一家还一直送了很远,季大娘给加了好多东西,小凤哭成了个泪人。云捎也跑来给我们送行,不过李承汜对他冷冰冰的,很不友好,弄得云捎很尴尬。他说他要去吐蕃走一趟,很快要出发。
我跟靳青谈天说地,渐渐知道了她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是一个很好的姐姐。心地善良,温柔和顺,又武功高强,样貌生得倾国倾城,实在是一个难得的人。她总是微笑,从不对你冷脸,不像李承汜那个忽喜忽怒的怪脾气。她实在是很好,怪不得李承汜这么喜欢她。
靳青又跟我谈到了华山的日子,她跟李承汜一起在华山学武的那些日子。那些早晨和微光和黄昏的暮色里,他们一起促膝长谈,讨论各自的出路,讨论武功的招数,讨论华山门里的师哥师弟。
原来李承汜是隐藏自己的皇子身份投身到华山门下的,连靳青也不知道。后来李承汜学成,要回到北燕,当然是不辞而别,华山这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竟然贵为皇子。靳青为此很是生了李承汜的气(我倒是很惊讶靳青居然也会生气)。但是后来知道李承汜到了晋国,忍辱为质,所以又来寻他。
靳青说到这里的时候支支吾吾,总是看我,定是怕我介意这些。我也忽然意识到了李承汜当质子是一件很屈辱的事情,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是我们晋国让他们北燕每隔几年都要纳贡,遣送质子,是我们给了他们耻辱。而我,是晋国人,我是堂堂的晋国公主;这一个国家的国号,便是我的封号,我的身份更代表了晋国。李承汜看到我,就一定会想到晋国,想到他质子的身份,想到我们,加在他身上的耻辱。
他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青春正好,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却先就跟着自己的父亲,千里迢迢到了晋国为质。靳青说,这叫“寄人篱下”的日子,“总要看人眼色”。我也确实想到了十七和十九他们当初是如何对待李承汜的。我也想起了,我那时候还帮着他俩为难李承汜,难怪他这么恨我。
我越想,就越是害怕。我觉得我离他是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