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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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十点,路上只余寥寥人迹,最后一辆末班公交停在东区站台,陈麒山孤身下车,环顾了四周。

他并非云京人,转去衿礼高中也是住宿,中心城区都不熟悉,何况贫民窟,点开谢行莺先前发给他的地图,愈往深处走,心中愈发疑惑。

如此偏僻落后,大小姐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暂且压下了心头怪异,认真寻路,小巷曲折,地图信号接收能力弱,陈麒山老旧的二手手机更是雪上加霜。

在多次识别方向失败后,他叹气,走向一旁摇着扑扇乘凉的大爷,礼貌询问:“您好,请问这里怎么走。”

他大致口述了地图显示的区域,没想到大爷打量他一眼,脱口而出:“你找沈家小子啊,右边顺着老槐树走到底就是了。”

沈家小子。

陈麒山僵在原地,有一瞬间,他甚至能听见耳畔响起轰隆的阵鸣。

是......沈弋。

小沈:他怎么这样啊,不像我,只会心疼大小姐(

171|169.陈麒山,你还有脸来

陈麒山敲门时,沈弋正半跪在床沿,长指勾挑着湿发,极有耐心地吹头。

谢行莺发量多,又格外蓬软,幼时经常被谢元川嘲讽,说她是炸毛的狮子狗,被骂哭的谢行莺就吼他是秃头的老树皮。

吹有八分干,沈弋偏头望了眼客厅方向,关掉吹风机,轻柔梳理几下发尾,才附耳轻声道:“我去看看。”

“不许!”谢行莺登时尖叫了声,骨碌转身,揪着他衣领将人拽下来,横眉委屈,“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她尚未从恐惧范围里挣脱,晃在墙上的灯影都能吓到她,指尖死死绞着,失血发白,连同透着惊惧的苍白小脸。

沈弋抿着唇,掌心覆在她手背上,没有嘲笑她的胆怯,反倒将凌乱的发丝捋到耳后,关心问道:“还是怕吗?”

“我......我才不怕!”娇润的唇撇下去,她低头,眸光躲闪,沈弋不戳穿她的嘴硬,起身下地,单手捞起她。

“好,大小姐不怕,大小姐只是想跟我在一起。”

狎昵的打趣萦绕在耳畔,谢行莺嘟嘴,气得想骂他,又一时寻不到理由,扬起月牙似得指甲,接连戳他颈肉。

劣质的建筑用材不隔音,陈麒山站在台阶上,早已听见了谢行莺的声音,灯光渗进眼底,刺得巩膜发酸,深吸一口气,又敲了几下掉漆的门。

沈弋走到门后,自然清楚外面是谁,语气不善:“有事吗。”

陈麒山缓慢地闭了下眼,才道:“我找大小姐。”

谢行莺之前就不乐意让他喊“大小姐”了,可陈麒山做不到。

他紧握着两人之间为数不多的链节。

见他还敢来,在沈弋怀里的谢行莺怒从心头起,蹬脚滑下去,不顾沈弋的阻止,一把拧开门,吼道:“陈麒山!”

听见自己的名字,陈麒山惊喜抬头,眼底亮起细碎的光,下一秒,就被扑面而来的巴掌打得粉碎。

“啪”

他脸被扇得偏过去,瞳孔惊缩,手脚如血液凝固般僵在原地。

“你怎么还有脸来,我看见你就恶心!”

一巴掌不足以泄愤,谢行莺心怦怦跳着,恶声凶他后,还想扑上去捶打,沈弋连忙将人拉回怀里。

沈弋乐得见大小姐同对方决裂,却没想今晚就戳破真相,他侵入云大的信息系统,又盗取陈麒山的微信,将恐怖视频发给谢行莺,属于临时起意。

虽说没让陈麒山察觉,但做得粗糙,陈麒山不是蠢人,万一让他理清了缘故,搞不好反将一军,眼下还是要隔开两人。

陈麒山对此一无所知,他忽略脸上的火辣辣的痛麻,嗓子发紧,磕磕绊绊地询问原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了......是不是我来迟了......”

他手止不住地发抖,想去碰她,眼角发红:“大小姐,你别生气......”

沈弋搂着谢行莺,后退半步躲开了,尽显占有欲。

这些细枝末节,无不刺痛了陈麒山的心脏,劲竹似得脊骨微弯,卑微低声:“很晚了,我们先回学校,明天再说,好不好。”

“哈,你别做梦了,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谢行莺脸鼓得像只小河豚,嗤之以鼻,腰被沈弋箍着,只得从拖鞋里抽出脚心,嫌恶踹他。

她性格一向如此,火气上头时只顾自己发泄爽了,从不管旁人如何受伤。

若今天站在对面的是谢怀瑾,他有谢行莺离不开他的底气,仍由她闹,等她冷静了再说,若是沈弋,有足够强大的情绪控制能力,可以很好消化。

可是陈麒山什么都没有,他只能惶恐地央求。

明明无辜,却接二连三地道歉,卑微到了尘埃里,“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对不起,大小姐你原谅我,我下次不会了......”

谢行莺将脸埋回去,捂住耳朵,尖声跳脚,“我不要听,你滚啊!”

沈弋指节插进她卷发,抬高下颌,睨着对面晦暗无光的眼睛,嘴角上勾,“不送,”贲张肌肉的手将门哐当甩上。

托抱着大小姐走回床边,她却不许他上床,手脚并用着踹他:“你也滚!”

沈弋弯下腰,手撑着床铺,狭长的漆眼压下去,比陈麒山瞧着还无辜,“大小姐,我也做错了吗。”

谢行莺哼了声,抓起月亮玩偶砸他脸上,努嘴瞪视:“我还记着你帮曲折玉害我的事呢,才不会原谅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