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锡舟说:“我做这些是因为你,我做就是你做。”
没有人可以覆盖她对奶奶的意义,这些年奶奶该多孤单。
庄殊绝捂住脸,无力地说:“我好像只会让爱我的人受伤。”
从赵安季一雯,到奶奶,到陆千帆,到沈锡舟,越爱她的人,伤得就越重。
“不是你的错,你做节目的时候说过的,你们都是受害者。”
“有些事情不是靠就能想明白的,是必须经历了才会懂得。”
在沈锡舟的安抚下,庄殊绝渐渐安静下来,不再说那些自责的话。
她配合地被他带着在椅子坐下,也任由他把她的头揽到他肩头倚靠。
头顶灯光晃眼的白,地面上映出两个相依偎的影子。
沈锡舟低头看到她的拳头攥得很紧,他费了一点力才掰开,指甲已经在她掌心留下一排月牙形的红色痕迹。
他把手指插.入她指缝中,十指相扣。
他看似四平八稳,充当着安慰人的角色,实际上内心也无比焦灼。
他知道,她没有想通,也不可能想通。
如果奶奶有个三长两短,她不可能原谅她自己,怕是她这辈子都没法好过了。
稍作休息,庄殊绝又一次踱到手术室门前,透过那方小小的玻璃窗张望,依然只能看到一辆金属器械推车,和偶尔掠过的人影,脚步匆匆。
她呆呆地看着,直到背后沈锡舟打电话的声音暂时打断她的神思。
沈锡舟给盛悉风打的电话。
盛悉风和江开经历结婚离婚,复婚在即,复婚前,盛拓和沈常沛要求她住在家里。
睡得正香被兄长的电话吵醒,一看时间,凌晨4点17分,她大怒,还以为是恶作剧:“沈锡舟你有毛病啊!?”
吵归吵闹归闹,关键时刻,盛悉风还是能派上用上的。
二十分钟后,她风风火火抵达手术室门口,除了带来吃的喝的和充电宝,还有一条缀着金铃铛的红绳。
自那晚的人鱼出逃,已是八载光阴,奶奶送的金铃铛,又回到庄殊绝手上。
沈锡舟替她仔细扣好龙虾扣,低垂的眉眼聚精会神。
他不是迷信的人,但他现在愿意抱着十二万分的虔诚去相信,这条红绳真的会给人带来平安和幸运。
像那年在安民村的河里把他拽住一样,也拽住庄殊绝余生的安稳吧。
让她还有机会尽孝,不要让她抱憾终身。
庄殊绝有些不敢置信地抬手细细打量,确认这就是她曾经送出的那一条。
她抬头看他,嘴角勉力牵了牵:“你没扔。”
“没。”沈锡舟摸摸她的后脑勺,“物归原主。”
“谢谢你。”
金铃铛的到来,像给了庄殊绝一根主心骨,她抵在唇边亲了亲。
既是失而复得的宝贝,更是她被允许去相信奇迹的凭据。
盛悉风也留下来陪着等,她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庄殊绝的身世真相。
但庄殊绝曾经的拉黑删除,和前一次在尔度之夜的冷漠,都没有影响她对她的态度,她依然像当年一样喜欢她。
三个人靠坐在一起,窗外的天色像被稀释的墨水,泛起越来越亮微光。路灯还亮着,被衬得越来越黯淡,最终悄无声息地熄灭。
“手术中”的红灯依然亮着,却在这新生的天光里,显得不那么刺目了,就连消毒水味里,仿佛也混进一丝晨露的清新。
整座城市开始苏醒,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车马人流的声音,间或还有早班公交的报站声。
庄殊绝走了请假流程,两天后有网综节目录制,她暂时只能先请两天,又把嘟嘟托付给季一雯。
做完这些,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再回来,她在沈锡舟身边坐下,把头靠在他的肩头,自然到她自己根本没注意到这一举动。
直到她感觉到他的唇轻轻碰了碰她发顶,她才意识到,她轻易、主动地跨越了界限。
因为她确定他的心意了。
如果先前,她还会怀疑他只是不甘或执念作祟,可得知他居然在那样难堪的分手后默默照顾她的奶奶,她什么疑心都没了。
她不敢想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陪在奶奶身边,那些时候,他都在想什么呢?她细想只觉得匪夷所思,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睡会儿?”沈锡舟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奶奶出来你还要照顾她。”
庄殊绝点点头,睡是睡不着,至少闭目养神一会。
她意识渐渐飘远,回忆起许许多多从前和奶奶在一块的时光,眼眶渐渐湿润,在眼泪掉下去之前,有一只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光,然后他把她揽得更紧了些。
“好。”她转了下脖子,轻声说。
没头没尾的一句,但沈锡舟听懂了。
她是指,奶奶平安无事的话,他们把她接到他们的家里去,让她颐养天年。
她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