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 / 1)

“统统扔了。”庄殊绝专顾和他的红绳较劲,最后泄愤般用力扯了一下,没扯断。

沈锡舟有正当理由了,把手背到身后。

“回学校了就还你。”庄殊绝说。

他抓住漏洞:“不是扔了吗?”

“扔了我再买了还你。你放心,我家虽然小门小户,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倒是你,家大业大的还计较这点小钱,挺节俭啊。”她仰起脸,牢牢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找到他真实的情绪,“你是怕我捞钱所以防着我呢,还是韬光养晦忍辱负重,等这一天呢,期待我为曾经瞧不上你而羞愧,还是从此巴巴地对你上赶着?”

沈锡舟无波无澜,从她的话中提取关键因素:“所以你承认你以前瞧不上我。”

她确实犹豫过、介意过,但凭良心说,谈不上瞧不上吧?

替他省钱,送他东西,还得想方设法不伤他的自尊,连他的朋友也一起考虑到。

这样,也算瞧不上吗?

只是在争吵的当口,人总是不想落了下风,也不愿意承认对对方的在意。

“瞧不上你又怎样,喜欢钱不是人之常情?你又有多清高,如果我长得不好看,你会搭理我吗?”

他反问:“既然都是人之常情,那我不爽你瞧不上我,就不是人之常情吗?”

“是吗?我以为你喜欢被别人瞧不上。”庄殊绝嗤道,“不然明明知道怎么让我瞧得上,你为什么不说?”

沈锡舟原本微低的头抬起,身高差距便明显体现出来,他长而直的睫毛下是半露的瞳仁,居高临下凝视着她,里头瞧不出温情的影子,只有一片冷淡,甚至有几分不耐:“我为什么要说出来讨好你们。”

“你没讨好过我吗?没怕我扣分跑回包干区,没为了我请全社吃饭?你讨好我的时候还少吗?”

这些事彼此心照不宣,没聊过,在当下被她摆上台面,难免像带了侮辱的性质。

难堪在沈锡舟脸上一闪而过:“所以我得讨好你到底吗?我讨够了,不想讨好了不行吗?”

“……”依庄殊绝的性子,聊到这个份上,不管是这番对话,还是这个人,都该结束了。

只是对沈锡舟,她始终存着一分不甘心。

叫嚣的自尊没能拉住她,她语气仍然冷硬,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几乎是明牌的示弱了:“所以你一点都不可以让着我吗?”

想也没想,沈锡舟反问她:“为什么要让着你?”

来往人流有说有笑,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在地面拖动,广播播报着各类航班讯息,可他们之间剩寒风呼啸。

沈锡舟的眼神闪烁一下,喉结上下滚了滚,似是也有些后悔了,但还是什么都没解释,只僵硬地撇开头。

他没有让着她吗?

哪次不是他明里暗里低头,她居然说他一点都没让着她。

每次都要他低头吗?

确实是凭什么呢?

他这辈子已经让够别人了。

“真不值得……”看着他,庄殊绝慢慢往后退了一步,脱序的往事闪过脑海,她骤然清醒,只觉得难以置信,“我居然会为了你,和明流吵架。”

航站楼外,出租车等候区的队伍排得老长,庄殊绝等不及,索性步行离开。

机场位于郊外,她不熟悉这一带,漫无目的地走,根据地界牌,她知道自己进入了一个叫做安民村的村庄地界,鳞次栉比的居民楼楼顶的太阳能光伏板晃眼,远处错落厂房的大烟囱冒出滚滚浓烟,溪流从田野中横穿而过,偶有农户拿着农具挑着扁担迎面走过,朝生面孔投来打量的注视。

暑热难挡,记不清走了多久,她筋疲力竭,嘴巴也干得不像话。

她不知道沈锡舟在不在自己身后,没敢回头看,怕他还在,也怕他不在。

最后她在桥边的树荫下停下来,无神地望着河面发呆,几个男童赤着上身,在岸边嬉闹。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走近,停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头顶拂过若有若无的呼吸气流。

“滚开。”庄殊绝有气无力,喉咙因为极度的干渴发痛,带着一丝颤音。

沈锡舟听出来,他忽然一下觉得吵不下去了,想拉她看个究竟又收手,最后试探着问:“你哭了?”

庄殊绝冷笑:“就你,也配看到我的眼泪?”

沈锡舟顿一下,再开口,语气又硬了,浓浓的嘲讽:“那谁配?”

庄殊绝的怒气“轰”地复燃,她扭过头去冲他吼:“不喜欢我就别和我说话!别来烦我!滚!”

沈锡舟置若罔闻,继续逼问:“我不配,谁配?”

拳拳打在棉花上,庄殊绝几乎要抓狂了,理智崩塌,她歇斯底里地尖声惊叫:“你听没听到我说话?!”

他真是能耐,她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今天让他逼到这个份上。

树影浓郁,沈锡舟静静站在她面前,额前碎发半湿地垂落在眉峰之上,往下,是凌厉的双眼。

庄殊绝终于也意识到了一点什么,彼此紊乱的呼吸里,他身影逼近。

她是如此恼恨他,可身体是诚实的,在这种时候依然不懂排斥。

像是什么无可救药的基因迷恋。

她倔强地往后退了一步。

落进沈锡舟眼里,是和扔掉蝴蝶手链如出一辙的划清界限。

有什么岌岌可危的东西猝然崩断,他发狠般将她拽回来,声音里怒气肆意,显然也被她逼得没办法了:“是你,听没听到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