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出租屋又闷又热,白榆铺了凉席,买了一个小型的摇头风扇,在床上躺了半天,还是睡不着,他起来喝了点凉水,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然后摸过枕头边的手机。
手机里有裴璟的联系方式,只不过从来没用过,因为他们天天都能见到。
白榆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半天,最终息了屏,丢得远远的,蜷缩着躺在床上。
真奇怪,以前两个人挤在一起,那么热也能睡,怎么现在不挤了,又矫情起来了?
第二天,裴璟没来学校,白榆趴在桌子上,听到在后面嬉闹的男生叽叽喳喳,有人问,裴神今天怎么没来?另一个声音说,裴神最近心情都不好,你们没看出来吗?听说是家里出了点事。
白榆换了只胳膊压,心想,不是生气吗?
放学路上,白榆咬着根冰棍,脚步慢吞吞的,依旧有小学生好奇地盯着他看,是个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看样子是自己上下学,没有大人跟着,手里还拿着个鸡毛毽子,小心翼翼地跟在白榆后面走。
白榆看着身边不远不近的那个小影子,从口袋里翻出个黑色皮筋,将挡了视线的碎发扎起,然后扭过头,对着她灿然一笑。
穿着宽大校服的小女孩登时红透了脸,身子站得笔直,手里的毽子掉在地上,等反应过来后,飞快地歪腰捡起毽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白榆吃完了冰棍,含着木棍,一点也不在意那些频频朝自己身上望的视线,感觉到身后又多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白榆以为还是刚刚那个小学生,又掉头跑回来了,他停住步伐,转了个身,戏谑的笑意僵在嘴角。
不是别人,是裴璟。
好几天没有正面见过的男生站在面前,是从来没有过的狼狈。
裴璟额头和嘴角都带着伤,青青紫紫的,被冷白的皮肤一衬,格外吓人。
白榆愣了会儿,也顾不得这是在街上,下意识地靠近了点,手指摸上伤痕边缘:“这是怎么弄的?”
裴璟紧抿着唇,不说话。
白榆将裴璟带回了家,路上经过药店,买了盐水、软膏和纱布,一进屋就把人按在床上,让他抬起头,给他处理伤口。
裴璟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男生,墨一般的眼睛装满了他的身影,就像是不小心走丢后好不容易又找到主人的流浪狗。
白榆擦了擦手,又问:“怎么弄的?”
裴璟张开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发疼:“……他们吵架,砸东西,不小心砸到的。”
白榆内心登时升起一股子鬼火:“你也不站远一点,他们吵他们的,你站那么近干嘛?”
裴璟静静地看着他将剩下的药膏纱布收起来,白榆没问他父母为什么吵架,他自己说了。
“他们都不在乎我。”裴璟说,“只要我能让他们在圈子里抬得起头。”
白榆将毛巾用温水打湿,给裴璟擦了擦脸,晃动的手腕被握住,白榆看着裴璟,顿了顿,说:“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谁让你是我的小狗。”
第14章 第14章 逼芯子都要被操开了
裴璟从家里逃了出来,住在了白榆这里。
小小的铁皮衣柜里多了另一个人的衣服,放不下,白榆从网上买了两个收纳箱,不常穿的衣服就收在箱子里,床上多了一个枕头,卫生间的洗漱台上多了一个漱口杯,裴璟发现白榆在家里总是喜欢赤着脚,有一天带回来一张白色毛绒地毯,刚好将不大的空间铺满。
白榆看着原本又空又破的出租屋逐渐被填满,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馨,心想,原来多了一个人,家里会多出这么多东西啊。
裴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辆自行车,不是很新,浅蓝色的,早上会载着白榆去学校,然后在不远处分开,两人再一先一后进去,放学后也是如此。
周五晚上,两人在楼下的餐馆买了两份盖浇饭,几个橙子,拎着上楼,白榆在二手市场买了张小圆桌,比较矮,放在地毯上,然后坐下来,高度刚好。
白榆一开始还半真半假地调笑过,问裴璟吃不吃的习惯这种苍蝇小馆的饭,裴璟每次都一点不剩地全吃了,甚至白榆没吃完的那份,也会一起吃掉。
电影放到海蒂被接走,送到一家富豪家里,白榆指着屏幕里跟天使一样的金发女孩,弯眼笑道:“裴少爷,你看,和你像不像?”
裴璟看了一眼:“不像。”
“哪里不像?”
“哪里都不像。”
看到海蒂回到爷爷那儿,将漂亮的裙子脱掉,白榆哭了,他的脸很红,很安静地哭,没发出声音,眼泪成串地朝下掉,裴璟抱住他,亲他的眼泪,亲他的嘴巴。
“嗯唔……”
男生嘴里满是酒气,裴璟没喝,用舌头搜刮他口中残余的酒液,他亲得很轻,也很温和,不带任何情欲的,就像是安抚,白榆在这种安抚中睡着了,穿着白色的睡衣,脑袋歪在裴璟的肩膀上。
裴璟将他抱上床,给他擦了擦脸,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取掉发卡,拨了拨男生耳边有些凌乱的头发,吃饭时打开的风扇还在咔咔地转,转到两人这边,哗一下把白榆的头发又吹乱了。
裴璟想到了第一次见白榆的那天。
也是一个夏日,在校医室,班主任让裴璟去领班里的医药箱,门没锁,裴璟敲了两下,没人应,推开走了进去。
医药箱在最里面的柜子里,标着班级序号,裴璟朝里走,看到了被帘子挡着的医疗床,上面躺着一个人,是个男生。
男生的头发很长,盖住了脸,左腿的校裤卷到了膝上,膝盖上涂了红药水。
裴璟看了眼,正要收回视线,一阵风吹了进来,校医室的窗户没关,窗外的绿阴沙沙作响,那阵风将男生的发丝吹开,露出了没被遮挡的脸。
那天,裴璟站在窗边,站了很久很久。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刺眼,白榆梦中转醒,浑浑噩噩,还没睁眼,先抻值了胳膊,伸了个懒腰。
身后一具健实的身体挨着他,双臂缠在他的腰上,白榆转过身,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裴璟的睡颜。
出租屋的床是单人床,很窄,两个人睡,翻个身就会挨在一起,要么胳膊挨着胳膊,要么腿叠着腿,裴璟一般都是从背后抱着他睡。
白榆已经忘了自己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可能是有点醉了。他用小指比了比男生的睫毛,顺着朝下摸,摸到男生的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