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是想要给他这个?家破人亡的可怜虫一点微不足道的施舍,好?让自己心怀感?激,对此念念不忘,在以后被关在家中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不住奢望还能有这样?被温柔以待的机会?。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

再怎样?高级的餐厅,再怎样?名贵的食物?,反正他……都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了。

顾淮看着他,目光里是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专注,直到眼睁睁看着林羽安将食物?咽下,才问:“喜欢吗?”

林羽安依旧低垂着脑袋,顾淮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勾了勾唇角,轻声说:“喜欢。”

却看不到他脸上真正的神情,有多么勉强而充满苦涩。

顾淮心想,如果林羽安喜欢,如果他能一直这么乖巧,可以多带他出来转转。

总闷在房子里,大概确实会?心情不好?。虽然他不想让林羽安过多接触外界,但以后,等?忙完年关的这阵子,或许他可以抽些时间出来,陪林羽安一起外出。

吃完午饭又开车回家,已经是将近五点了。顾淮看着林羽安:“准备一下,待会?六点,我和你一起出门。”

林羽安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今天还要和顾淮一起去参加酒会?。

顾淮看到了他脸上的神情:“怎么了?”

从公司离开前,顾怀的确想过,如果林羽安很不舒服,今晚就让他在家休息。但无?论是医生还是林羽安,都说他没有什么大事。

而且刚才吃饭时,林羽安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顾淮并?没有打算让林羽安在酒会?上做什么,只需要他安安静静亮个?相,然后去吃他准备好?的小蛋糕就行。

所以,应该不存在不能参加这样?的情况。

却见他问完之后,林羽安面色变得?更加苍白几分,身体似乎还微微摇晃了两下。

顾淮皱起了眉头。林羽安今天的状态,确实很差,不然还是算了。

然而没等?顾淮说什么,林羽安已经先一步开了口:“好?。”

他说:“我这就……去准备。”

他不打算再等?了。

按照林羽安原本的计划,他要先把床底下那些钱存起来,然后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找一个?不会?很快被顾淮发现的时机,绕开自从他这次回来之后就开始在附近巡逻的那些保安离开这里。

但再怎样?用?计划二字去粉饰,也?无?法掩盖背后的真相和事实,那就是他其实,还是不想离开顾淮。

所谓的计划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为了让他再在顾淮身边多待一阵子而已,都只是借口。

顾淮恨他,他却像个?小傻子一样?,竟然还傻乎乎地奢望顾淮有可能喜欢他,奢望顾淮施舍给他的那一丝一毫的温情。

如今他知?道了真相,就不应该继续做梦下去了。或许今晚……就是最好?的,离开的时机。

没有银行卡也?无?所谓,没有一大笔钱也?无?所谓。

他会?做饭,他有手艺,只要有身份证在手,他可以照顾好?自己。

他不需要顾淮施舍给他的任何东西。

***

今天阴了一整天,傍晚时分,终于落下了一场飘飘扬扬的大雪,不过片刻便让早已清空了积雪的路面再度盖上了一层柔软蓬松的白。

顾淮是一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

林羽安觉得?自己应该不是一个?有这种强迫症的人,可大概是和顾淮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变得?在意起来。

六点整,二人准时从家中离开。

冬天天黑得?早,到达塞浦公馆时即便只有六点半,路边的路灯也?还是已经全部?亮起。

这是林羽安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了。一次站在冰冷的雪地中,一次坐在温暖的豪车上。

可无?论林羽安是什么样?的状态,塞浦公馆似乎都不会?有什么变化,永远这样?安静地矗立在繁华都市中异常难寻的安静角落,任由外墙被周遭柔和的路灯镀上一层柔软的浅金。

林羽安跟着顾淮下车,随着侍应生的指引穿过长廊,进入了正厅之中。

熟悉的场景,再次让林羽安紧张起来,想起了自己曾在这里所经受过的伤害,下意识想要向顾淮靠近,想要寻求这个?人的庇佑。

但很快,他的动作顿住,心底像是被一把小刀猛的刺了一下。

他在做什么?

分明顾淮才是伤害他的罪魁祸首,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不分敌我地,想要靠近这个?人?

顾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脚步微微停顿,看向了身后慢自己一步的林羽安。

似乎是看到了他那只试探着想要伸出的手,此刻反倒变得?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起来,竟主动拉着林羽安的手,挽上了自己的手臂。

林羽安瞬时变得?浑身僵硬,在顾淮的带动下,在周围所有侍应生和来往行人注视的目光下,僵着脖子走进了正厅之中。

正厅已经有不少人提前抵达,三三两两聚在香槟塔旁低声交谈。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璀璨光芒洒落在每个?人肩头,觥筹交错间给人一种温暖的幻觉,将风雪完全阻隔在了门外。

顾淮进门,不少人都闻声回头。然而在看见两人交叠的手臂的瞬间,大厅中十分明显地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林羽安能感?受到无?数道探究的怀疑的揣测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变得?愈发僵硬,呼吸急促,再次地微微颤抖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拘谨,顾淮伸手,轻轻按住了林羽安的手背。

随着这一个?动作,仿佛方才不知?何时按下的消音键瞬间被解除,周围嘈杂的声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