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动,身子也能动,但就是动不了,我合理地怀疑身体上出了个叛徒不想让我好过。
大脑翻转着,犄角旮旯的烦心事全都被拽出来,一一过问,为什么这个女角要设计得这么低自尊?为什么这个男星这么丑?为什么自己人成天给自己分门别类吵个没完?为什么我这么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手机响了,肯定是尹玦报平安呢。
哼,什么“我可是男人”,凭什么他可以不怕被骚扰?去死好了,死了就知道怕了!
我猛地坐起来,被被子缠着的腿迫使我又倒回枕头,抬臀来回踢踩,被子软塌塌得被推在一边,灯光依旧闪烁得刺眼,迅速开合按钮,“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心底总算是舒服些了,心底油然升起贬低自己的责问,叹了口气打开手机,打算回一些问候的话语,却发现不是尹玦。
[姐姐,还记得我吗?我是柳逸,“小猫打招呼的表情包”]
[对不起,我知道我在重复,毕竟您还没有将我删掉,光看聊天名称与记录便能记起我,但我还是忍不住再次介绍自己。]
他中间空了一段时间应该是等我回复,但当时我沉浸在“解决温饱”中并没有发现,现在他似乎忍不住了又发了几句。
[姐姐,我知道我没有立场也知道您很忙,但我真的很想和您说说话。]
[我妹妹病情有好转了,只是治疗费似乎很贵,汤姆哥哥虽然很大方,但我还是决定以后工作偿还,所以我正在努力学习着。老师说我的成绩不错,假如可以保持,我明年一定能进一个相当不错的大学。]
[到时候,我想,我们可以再次见面吗?]这句话刚打出来就被撤销了,兴许他以为我没看见,还在下面补充道[我刚才打错字了,我是说,感觉到时候就离姐姐你更进一步了。]
这小孩脑子不好,我毕竟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差点干了他又选择放弃的嫖客,他却一副我是他救命恩人的模样。
我不太想陷入莫名其妙的情境,却想起了哥哥,哥哥当时是什么心情呢,为什么要主动联系购买过他的嫖客呢?明明不需要钱了,为什么还要维护“关系”?……是为了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不复存在,所以要维护,所以要修正,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就跟男妓与嫖客不一样了吧。
我不知道,柳逸是否藏着同样的心情,我只知道,我哥哥当时没有得到的,我也不想让他得到。
新的信息弹了出来,尹玦到家了,他给我报了平安,我应该关心他一下的,毕竟他被骚扰了,但我当时没得到的,也不想他得到。
……
一夜无梦,昨夜的信息早就被公司各种群压到最下面,我往下翻了翻,还是他们最后的句子,盯着看了一会儿,又翻到最上面回了萧筱的对地铁上新遇到的crush发癫,[你每天都遇到新的crush,我看每天都是一个人,只是你根本记不得对方长什么样],然后就是她连续几次的表情包攻击,[你再不起床就迟到了!我等一下就在门口看着你被罚钱!]
怎么会?我一向这个点起。我慢悠悠地洗漱,结果买煎饼的时候排队,还是迟到了,看着站在一边抱着胳膊奸笑的萧筱,我揉了揉脑袋,她走过来揽着我上楼,继续听她的新crush奇遇。
她跟着我上楼了,故意躲在墙后不想和领导打招呼,跟我迅速叨完了,抿了抿唇抬手离去,“中午再跟你继续说。”
何雅之笑眯眯地坐在那里盯着我,故意张大嘴巴却不发出声音得做口型,“是萧筱?”就好像他知道萧筱不愿意过来打招呼,也不想吓着她。
真是个好领导,要是对我也这样就好了,我翻了白眼关上门,坐到工位上开始排计划表。
他没生气,他一向不生气,只是喜欢轻轻敲打桌面,我抬头,“吵什么?”这对于上司与下属得关系,不是个好例子,但我面对他就没办法控制情绪。
“兜风有趣吗?”
“跟你有关系吗?”我的口气不好,他反倒是笑了,我想起我骑上陆昀的车时站在原地微笑,就跟现在一样,和蔼可亲得眼睛都成缝了。
他睁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不是很有趣。”走过来,递给来一杯咖啡,淡淡苦香弥漫出来,
“我不喝咖啡。”
“但你需要咖啡,今天事情很多,而你看起来很劳累……昨晚睡得不好?不然也不会迟到。”
“你想问什么?”我拂过他的手,不愿意接。
“做了吗?”他直白地问了。
“做了一百次。”
第0311章 293 自顾自
那纤长的手指在我的桌面敲了敲,“是吗?”没等我再一次拂过他的手,他转身却未离去,靠着桌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不理他,继续看向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光,不会消失,却会变暗。
他什么也不做,光是立在我面前,本该均匀分配到我身上的灯光就消逝了许多。但我的电脑屏依旧很亮,上面的文字我看得一清二楚,却还是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腰。他闷哼了一声,算不得踉跄,只是上半身前倾,反握桌沿的后掌肉磕在边角,隔着皮肉星星点点的血点像半熟的苹果逐渐成熟……不能熟了,再熟就要烂了,他回头看向我。
真烦,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精明又柔弱,给人一种“历圆滑而弥天真”的错觉,多数人包括曾经的我都认为他是一个能力与品德共存的“圣人”,可他却打着喜欢我的名义靠着私发自己的裸照品味我的不安,可他在被我发现后打着爱我的名义靠着一次次“卑躬屈膝”挤压我的愧疚与信任,我每一次的反抗都被下意识地归咎为不知好歹!
他给我东西,并非是为了将它们再次拿走,只是为了形成惯性,让我在他不给予的时候主动索取。
久而久之,他的不给予,就已经叫做惩罚。
“你认为你有资格问刚才的问题吗?”我分出余力瞥向屏幕,却被亮光刺得眼睛疼,不得已又看回他这副温润的眼。
“如果我没有资格,你就不会回答我。”他笑了,嘴角和眼角都弯弯地对立着,像抓发夹一般束缚着我。“不管你承不承认,我认为……我是有资格的。”
他应该是服从的,他必须是服从的,一个罪犯,假如不能被法律制裁,那必定得向他的受害者赎罪。但他不,昨晚他甚至能倒打一耙说是我对他性骚扰威胁,平日里淡淡地为我束发,竟然是为了有一天让我跌倒,狠狠地插入我的后脑勺。
我可以不用抓发夹,那并非是必需品,只是有,我就用着,我的需求来源于不浪费。
“你不用给我发那些照片了。”
他转过身,皱紧眉头撑在桌面俯视我,“我发的可都是带脸的。你说过的,如果连脸都不敢露出了,就不用给你发那些照片了,而我照做了。”
“那你说说我的意图?”
“……”
“为什么不说话?是说不出口吗?那我来说。”我脚一蹬,椅子往后滑了些,与他平视,“你发裸照仅仅只是在满足你自己,而不是我,而我要你裸照露头是在防备你,是在为假如你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情时,我有保证我安全的证据。”
“说话!”我起了身,椅子后滑撞到墙面又反弹回来,磕在我腿窝,要我给他下跪,因为我质疑了他的爱。
那双笑眯眯的狐狸眼总算睁大了,充斥着失望、不可置信,呼吸绕着鼻腔,没了氧,才张口说话:“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爱你的。”
“爱这种事情,多少还是需要对方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