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华旭微微一笑：“托你的福，我可以提前离开了。”

看到她眼神中的温暖，华旭别过脸去，没有再跟她对视。

她眼神越是温暖，华旭越觉得自己虚伪。

因为林琛有些话说的很对，他布的局看似是不让陆司琪掺和进这场没硝烟的争斗中，但其实他每一步……都好像在将这个女人推向深渊。

“华东辰是不是已经知道你容貌改变了？”陆司琪系好安全带，顺口问道：“他认出来你了吗？”

看到他没反应，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回过神的华旭转动方向盘启动车子，“没什么，我在想明天怎么保释林琛。”

“林家那边的律师团队今晚就会抵达金边。”陆司琪观察了下他的表情变化，感觉他好像隐瞒了些什么，“顾司令没有告诉你吗？”

“顾司令比较忙，他跟我没聊太多。”

仅这一句话，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露出破绽。

因为以顾时的缜密，不可能在安排他保释的时候不告诉他林琛的律师团队今晚就会来金边。

“我承认我对你说了谎。”华旭主动坦诚：“不是顾司令授意我保释的你。”

“我刚才已经猜到了。”陆司琪的情绪并没多大的变化，相反，还很平静，“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华旭将车子熄了火。

陆司琪扭头看向他，“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想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救你儿子华恒脱离华东辰的掌控，改头换面的拥有自己一直都想要的军人身份，自由不受约束的过向往的生活；这些明明你都得到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你好像并不满足？”

“华嫣然应该一直都有跟你联系，以她的聪明，她不可能冒着被Z国政府盯上的风险跑来南襄。”

“那天你还主动告诉我你知道华寅的下落，紧接着康为又来找我说华寅那边要跟我做交易，我承认我当时因为太恨华寅被仇恨冲昏头脑，不然我不会落入华寅的圈套。”

“可是我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好像都是你为我设下的局，是你在不停的让我往下跳。”

越说越觉得细致极恐，陆司琪突然觉得面前的华旭无比陌生，她好像从没了解过这个男人一样。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华旭内心无比挣扎懊恼，他的手握紧了方向盘，“先给我点时间让我组织下语言。”

因为连他自己都已经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

半个小时后。

还是华寅之前的网红孵化公司楼顶，眼前还是那片长满杂草的广场；站在楼顶俯瞰，陆司琪有种恍如隔世的恍惚感；她看向身旁的华旭，不明白这个男人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华旭收回视线，这次他没有再逃避，“原本再见到你我还庆幸林琛没有告诉你真相，你不知道真相至少还能继续对我温暖，但是我刚才想了想，就算是温柔也始终是短暂的，因为骗来的温柔根本就不会持续太久。”

感慨过后，他毫不隐瞒的将自己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了陆司琪，包括他一开始的侥幸。

“我发誓我从没想过伤害你，就算是想得到你，我也不想用伤害你的这种卑劣方式。”

信息量太多，陆司琪过了数几分钟才理清；她先转过身去缓了缓，看到燃烧的火堆，听到身后响起打火机点火的声音，回头看到华旭已经将烟卷含嘴里。

她的记忆中这个男人从不吸烟。

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随身带打火机，经常点着火用手指玩火苗。

那时候起陆司琪就知道华旭这是迷恋灼热感，也就是痛感。

刚才从他的话中得知他从小出生在贫民窟，6岁被华东辰挑选进大本营，开始跟几十个孩子一起争夺“活下去的资格”；满手沾满鲜血，踩着同伴的尸体成为大本营中唯一活下来的孩子。

被华东辰收养后，他就一直看着华家人的脸色生活，为了不被当弃子，他时刻提醒自己要优秀，不能做错任何事。

那些年他为了能活着，如同是一台机器，一直按照华东辰的指示和要求生活，哪怕是娶妻生子，也是听从安排。

是儿子华恒的出生才让华旭意识到要反抗。

因为他不想让儿子重复自己的人生。

他骨子里虽然恨华东辰，却又无比惧怕这个养育自己20几年的男人；这种怕深入骨髓，无论他再强大都摆脱不了那种恐惧。

这种恐惧的转折点是在他儿子华恒一次意外受伤，华东辰露出比任何人都紧张的眼神。

生性敏感的华旭觉得不对劲，带着好奇的验证心理，偷偷取到养父华东辰的头发拿去亲子鉴定中心，得知竟然有血缘关系，而不是父子关系后，立刻意识到自己跟华东辰之间可能存在某种“关联”。

当他又用自己的头发与华东辰的头发做鉴定，得知跟华东辰竟然是亲父子关系后，他又不死心的让华家的私人医生取到华东辰的血液和自己的血液，一起拿去鉴定中心。

看到鉴定单上：父子关系为百分之99.99，华旭直接两眼一黑。

那一刻华旭置身黑暗中，无边无际的黑环绕着他，还有压抑与窒息。

他说他戒烟是因为那一天吸太多烟，吸到急性肺炎。

他说那天在医院被华东辰连搧好几巴掌。

他说他这么多年都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亲生父亲，却要把他这个亲生儿子培养成杀人机器？

他费尽心机的筹谋，甚至想过扳倒华东辰的那一天一定要亲手弄死这个养父。

但是在得知养父竟是亲生父亲后，他竟迷失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后来答应做Z国军方的卧底一开始也很简单：扳倒华东辰，洗干净华家，给儿子一个自由干净的人生；是后来遇到她陆司琪才萌生一种侥幸：洗干净自己，能够配得上她。

他说他所有的布局中都从没有想过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