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李风霁质疑道:“你说你姓沈?可知沈是国姓,要避讳的。你是哪个沈?”
“天下不曾有二沈,李公子慎言。”沈湛道,“今日叨扰府上了,乘兴而来,也算兴尽而返,告辞。”
说罢,牵起宋婉的手就要走。
可李风霁哪能就此罢休,没报当年被拒婚之仇,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
“吃完就走,乞丐还知道给叫个好呢!”陆柔上前横手拦住宋婉,十分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我李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却也不是让你二人白白大闹一通的破落户,岂是说走就走的?”
“你要请我们过来,来了之后就设法为难我们,怎么,为难不成丢了面子,就连体面都不要了?”宋婉忍无可忍道。
“你们二人不是金匮城百姓,来这里可有文书?”李风霁忽然道,“想来也是没有。来人,将他们二人绑起来,先关进地牢,再送官府去!”
沈湛听见这句,他将宋婉往身后拉了拉,一双狭长的眼泛着幽冷的光,淡笑道:“我大昭政修人和,竟还有人私设刑狱?那便劳烦李公子带沈某开开眼!”
宋婉诧异地看向沈湛,不禁感慨他的才华和机智,看起来跟病秧子似的,原来激怒李风霁,是为了让他把他们扭送到衙门去?
这不就能见到知府大人了?!
她松了口气,朝沈湛眨了眨眼,一副“我懂”的表情。
“李公子你不要欺人太甚。”宋婉似笑非笑看着李风霁,一双眼睛透着讥讽的光,“不就是当年我拒过你的婚么,用得着这样攀扯纠缠?”
“身份文书我们的确是没有,可众人皆知我宋府拒了你李府的婚,如今李公子这样为难我们泄愤,很难不让人耻笑李公子的心胸!”宋婉拢着眉趁机说道。
心中想的是再说些什么来激怒李风霁,才能将她与沈湛快些扭送官府去。
李风霁有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光的感觉,气的一张冷白的脸涨红成猪肝色。
他完全不顾仪态了,正要上前,却看那瘦高青年冷如寒霜的眸光压了过来,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竟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晚归的李老爷拨开聚集的人群,看见沈湛面容时,脸色都白了,上前直接跪了下来,边磕头边道:“小人见过世子!世子息怒,恕犬子有眼无珠不识世子尊驾!”
沈湛眸光幽冷,看着李风霁道:“李老爷府中还私设刑狱,好大的胆子。”
李老爷慌忙踢了李风霁一脚,“还不跪下!?给世子认错!”
“犬子胡说的,胡说的,世子切莫当真啊……”李老爷满头都是汗,又吩咐下人道,“快散了吧!!别让旁人惊扰世子大驾!”
在场的宾客们虽是金匮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却也没一个见过荣亲王世子的。
这里头李老爷最有本事,他说这布衣青年是世子,那便肯定是了……
怪不得如此不凡。
待众人散了,李老爷小心翼翼道:“世子您息怒……小人多谢世子赏脸来家母寿宴,犬子开罪了世子,小人必定罚他两个月闭门思过!对了世子,小人在路上碰见了岳大人,说是世子人在金匮,要我……”
沈湛打断他,淡淡道,“令堂八十大寿,我本不应坏了老人家兴致,可事与愿违,就不多叨扰了。”
“世子息怒!息怒!”李老爷惶恐道,“是小人教子无方!这就家法处置他。来人啊,给我把这小子绑到祠堂打二十大板!”
李风霁整个人都是懵的,这人怎么就真成了皇亲国戚?
待李风霁被拖下去,李老爷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小心翼翼压低声音道:“犬子顽劣。多谢世子提点。那、那秋山上的那片药田,还请世子高抬贵手……”
沈湛眉间浮起一片戾气,咳嗽了几声,十分自然地坐在李府下人搬上来的圈椅上,“秋山药田你别想了。给我备马和马车,然后赶紧滚!”
他的语气淡然,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和刻薄。
一张如玉面容似结了寒霜似的,说出的话仿佛悲悯万千的神佛。
沈湛居高临下看着李老爷道:“那片药田,长势很好啊,可惜了……”
李老爷面如死灰,也只能强打着精神道:“小人为世子和姑娘备了换洗衣物,马车在院子里备好了。”
沈湛颔首,起身拉起宋婉拂袖而去。
天边晚云陷入薄薄暮色中,换了衣衫的俊美青年又恢复了以往的高不可攀。
一身月白色直裰配雪色锦袍,身形高瘦,眸光清冷,说不出的雅致雍容。
宋婉坐在马车上,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在宴席上,完全是护着她。
她却以为他是故意把事情搞大,要去官府见官……
宋婉偷偷看坐在对面的沈湛,他仍然是那副恹恹的样子。
沈湛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心中的不悦更甚。
他在等她的解释。
什么叫她拒婚了李家?
她是为了沈行,才拒了李家这样一门算是显贵的亲事吗?
沈湛不知想听到怎样的回答,是或不是?
如果是,她与沈行这样情根深种,为何又会同意代替真正的宋娴来冲喜?
她那时如果并不知道沈行的身份,同意替宋娴嫁给他,难道是因为王府比李家更富贵更有权势吗?!
这样便说得通她嫁过来之后对他的刻意讨好了。
他现今已愿意承认他喜欢她的讨好,可这种讨好,绝不能是虚情假意。
沈湛看着宋婉欲言又止的模样,咬牙忍住心中积蓄已久的愠怒。
他在等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