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路上?垫了下肚子, 这会儿不饿。”随后负手往她桌案踱来,
“写得如何了?”
沈瑶歪了歪螓首,俏皮道,“方才写了两行,您就回来了。”
谢钦总觉得沈瑶今个儿说话腔调儿格外?柔软,“你慢慢写。”又?定神看她两眼,“真的?没有不适?”
沈瑶摇摇头,那只缀着金珠的?发簪随着晃了晃,与?那明艳的?娇靥交相?辉映。
“我好着呢。”
她醒来格外?的?熨帖,好像许久没这么舒服过,要说唯一不同便是身子有些?酸软,沈瑶只能当是喝了酒的?余韵。
“那我继续写啦。”她笑了笑,眼尾有一抹狡黠闪逝。
谢钦颔首。
黎嬷嬷奉来一杯温茶给谢钦,谢钦捏着茶杯立在书案前。
夜风裹挟湿气?灌了进来,沈瑶正在全神贯注临摹,宣纸时不时被?风猎起,谢钦瞥见了,信手将那镇纸挪了挪,彻底将翻起的?一角压下。
雨势渐小?,雾气?升腾如一层流烟倾泻在青松翠柏。
谢钦在书架旁踱步,见沈瑶只写了一半,干脆在窗下的?藤椅坐了下来,仰靠在藤椅,闭目养神,墨香四溢,笔唰唰的?写声像在耳畔低喃,谢钦莫名地生?出几分疲惫,揉着太阳穴浅眠。
四下寂然,一点轻微的?响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深眸倏忽睁开,入目的?是一双明净清澈的?眸子,专注的?模样比往日添了几分英气?,偶尔写的?满意了,俏皮地抿了抿嘴,乌溜溜的?眼与?那眉梢都跟着灵动起来。
似乎是渐入佳境,她整个人越发投入。
谢钦这辈子从来没有这般停下来....等一个人,无论是前些?年踏遍大?江南北办案,抑或是如今端委庙堂,他所指之?处,必定是转如陀螺,运转如飞,此时此刻坐在这故吟堂的?书房陪她练字....也算得上?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羊角宫灯火光烈烈,灯下美人被?映得似羊脂玉般无暇,清媚的?眼尾被?灯影幢幢染就,在他深沉的?视线里渐渐变得模糊。
待沈瑶写完一张宣纸,却见谢钦仰在藤椅上?睡着了。
迷离的?灯色从窗棂铺进来,将他湛色衣摆染上?一层清霜。
同寝数回,还是头一回清晰地看见他的?睡容,他整个人静得如一帧水墨画,浓黑的?长睫倾垂,将那满目的?凌厉给藏住,轮廓分明的?俊脸便格外?凸显出来,仿佛一块天然的?璞玉,无需雕饰,自染风华。
没有被?那双格外?洞悉的?眼给盯住,沈瑶打量得越发大?胆,原来谢首辅生?得这样好看,翩然俊逸。
她不自禁看痴了,看着看着,喉咙里有些?干渴,甚至想去...
沈瑶晃了晃神,怀疑自己没睡醒。
大?雨驱散了暑气?,屋子里微有些?湿凉,凉风涌入,扑在她面颊,沈瑶神志清醒了少许,悄然起身去东次间寻来一薄衾,小?心翼翼靠近他,欲帮着他搭在胸口。
谢钦长年累月殚精竭虑,是该好好歇着,可?惜这世上?无人能劝得住他,若谢钦当真是她丈夫,她定不能看着他这般消耗身子,乱糟糟地想了一会儿,沈瑶弯腰下来,薄衾刚刚碰到他手臂,眼前忽然一闪,一股强力猛然拽住了她手腕。
沈瑶被?迫往前一倾,独属于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灌入她鼻尖,沈瑶心神一晃,原先想要反抗的?那股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酸软弥漫四肢五骸,她就这么像是轻飘飘的?风筝被?他拽得往他胸膛坠来。
“啊...”少女的?娇吟从唇齿溢出来,格外?缱绻迷离。
兴许是察觉到不对?,谢钦及时扶住她,也在一瞬间睁开眼,深深沉沉的?眼幽黯无光,像一个窟窿似的?要将她吸进去,沈瑶忍不住打了寒颤,窘迫地解释,“我是想给你盖一件薄毯...”
下裳已磕在他膝盖上?,双手被?他牢牢钳住,她像是无力挣扎的?纸鸢半趴在他胸膛,那张活脱脱的?俏脸就这么明火执仗般地悬在他跟前。
从未离得这么近,她杏眼睁得大?大?的?,含着水光,如一泓盈盈的?秋水,换做谁被?她这么瞧一眼都要丢了魂。
谢钦到底定力非凡,低沉的?气?息呼出来,眼色一下转柔和,带着歉意,“对?不起...”
随后将沈瑶给扶起来。
沈瑶愣愣看着那张俊美清隽的?脸,一点点被?拉开,脚底沾地时,膝盖有些?发软,忍不住往前一倾,谢钦再次牢牢扶住她,裙摆从他侧身覆过,幽香肆意。
谢钦克制着后退一步,保持以往礼节性的?距离。
沈瑶怔愣住,只觉得今夜的?谢钦格外?的?...好看,好看到她特别想凑近多看了几眼,感觉到谢钦视线追寻了过来,她尴尬地挪开眼,往桌案指了指,“我写好了,你帮我瞧瞧。”
谢钦沉眸,一贯内敛自持的?人,从不轻易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毫无防备的?一面,今日一时失神睡了过去,不成想骨子里那股警惕形成本能,他太明白自己下意识的?拽力有多重,指了指她手腕,担心问道,
“疼吗?”
沈瑶小?声摇头,“不疼。”就是有些?软。
她只能把这归功于害躁。
谢钦也察觉沈瑶比平日要有些?不一样,兴许是方才二人不经意有了肢体接触,她十分不好意思?。
人之?常情。
目光往桌案望去,慢慢被?那幅清丽的?小?楷给吸引。
他所料不错,沈瑶果然适合文鸣的?风格,虽然还称不上?精湛,进步却不小?。
谢钦将宣纸捧了起来,沈瑶在他身后小?心凑过去,“如何?”
“挺好。”
“只是你运笔稍有些?浮,写小?楷时,握笔再往下沉一些?....”谢钦点了几处要害,言辞间似在细细斟酌,又?十分严谨,让人不自觉用心在听。
他让沈瑶坐了下来,试着重新握笔写几个字,果不其然,那竖勾便写得有几分钧力,只是还不算完美。
书法讲究基本功,比如悬针竖便比较难写,由轻到重,笔锋收尾火候难把握,沈瑶写了几回写不好,谢钦就站在她身后,偶尔俯身过来时,男人那一股气?息便裹挟而来,沈瑶心咚咚直跳,好像不自觉被?他吸引,仰眸央求他,
“侯爷,你握着我写。”
谢钦愣了一下,这是极其暧昧的?举动,至少不应该发生?在他们这样的?假夫妻身上?,只是沈瑶明眸皓齿就这么巴巴看着他,好像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谢钦也不好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