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哭了一场,仆人打来温水供她?们擦脸。各自的眼睛红红的,郑氏握着陈贤乐的手,细细打量她?道:“我儿定是?受了不少罪,清减成这般。”
陈贤乐不想提交州的过?往,说?道:“此?次儿能回来是?不幸中的万幸,数年?不见,阿娘都憔悴许多。”
郑氏落泪道:“这些年?为娘的日日都念叨着你,可?是?阿娘不中用,护不住你。”
陈贤乐:“阿娘,往事休要再提。”
郑氏见她?不痛快,忙道:“好好好,不提,不提,咱们得往前看,往前走。”
稍后老五陈贤举过?来,姐弟俩是?双胞胎,见他愈发成熟稳重,陈贤乐欣慰道:“五郎长变了许多,比以往更挺拔了。”顿了顿,问,“可?有定亲?”
陈贤举不好意思道:“有,莫约明年?成婚。”
陈贤乐看向郑氏:“是?哪家的小娘子,我可?认得?”
三人热络叙起家常,只要不提交州过?往,陈贤乐就不会展现出不快,仿佛那段耻辱已经被她?遗忘。
梨香院这边得知情形,许氏眉头紧皱。当时陈皎在教马春识字,她?心情甚好,因为交州大捷。
不一会儿许氏过?来,欲言又止。陈皎抬头,看向她?,问道:“阿娘怎么了?”
许氏道:“我方才听?到消息,说?五娘回府了,我们怎么都得过?去问候一下。”
陈皎挑眉,“爹回府了吗?”
许氏:“应该快了。”
陈皎:“待他回来后再说?。”
许氏想说?什么,默默忍了下去,马春也有些担忧,说?道:“五娘子不是?个安分之人,她?定会刁难小娘子。”
陈皎冷冷道:“那便杀了她?。”
马春眼皮子狂跳,因为她?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性子。
正午时分陈恩从?官署回来,亲自去了一趟金玉院。
陈贤乐早已看透这个父亲,心中明明厌恨,面上却未表露出来,只泪眼婆娑,满腹委屈。
陈恩果然心疼不已,扶她?起身道:“我的五娘受委屈了。”
陈贤乐哽咽道:“爹……”
说?罢扑倒他怀里,泣不成声,“儿好害怕,害怕再也回不了家,再也看不到阿娘和爹了……”
她?哭得伤心,惹得郑氏也跟着落泪。陈恩也红了眼眶,轻抚她?的背脊道:“我儿在交州受委屈了,爹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分毫委屈。”
陈贤乐眼泪汪汪,“爹可?要说?话?算话?。”
陈恩心疼道:“爹对天发誓,再也不会让五娘受罪。”
陈贤乐哭哭啼啼,陈恩安慰了好一番她?才作罢。
各房妾室陆续过?来探望,二房李氏没来,也不想来。她?一直耿耿于怀,为什么陈五娘能受这般待遇,她?的大郎却无人问津。
李氏咽不下这口窝囊气,陈贤盛也无奈,很是?担心陈贤树能不能活着回来,更何况交州已被吞并,陈贤树在京中的处境可?想而知。
下午陈恩还要处理公务,后宅妻妾们聚在金玉院叙家常。
许氏母女约四?房苏氏前去探望,陈皎知道陈贤乐看她?不顺眼,脸皮还是?贼厚,装作若无其事。
这不,几年?未见,陈贤乐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印象中的陈九娘体态纤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而今却蜕变成为她?无法想象的样子。
五官彻底长开了,眉眼中透着攻击性极强的英气。个头也长高许多,身段窈窕中透着寻常女郎没有的力量感,通身都散发着蓬勃向上的生机活力。
看着那双眼睛,陈贤乐浑身不舒服,因为她?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难以言叙的威仪。
是?的,那种审视的威仪令她?厌恶抵触,因为让她?想到了父辈权威。
原本活跃的气氛因着许氏母女的到来变得怪异。
三房越氏故意道:“五娘是?有所不知,这些年?府里甚少能见到九娘。”
陈皎瞥了她?一眼,笑眯眯应答道:“对,这些年?九娘都在外头跟t?野男人厮混,连家都不回的。”
此?话?一出,越氏面色一僵,忙道:“九娘休要胡说?。”
陈皎淡淡道:“府里不都这样传吗?”顿了顿,“我在外头跟官兵同住,跟官吏同僚行事,还杀过?人,这都是?事实。”
她?三言两语搞得越氏连屁都不敢放,六房赵氏忙打圆场道:“九娘是?女中豪杰,连家主都说?你是?巾帼不让须眉呢。你在外头奔忙皆是?为了咱们惠州,我们这些姨娘都沾你的光,能在后宅得安稳。”
陈皎摆手,“六姨娘言重了,九娘不敢当,只是?嫌后宅没劲儿出去走走,运气好爹赏脸,给了机会而已。”
说?罢看向陈贤乐道:“五姐既已平安归来,也该出去看看惠州的大好河山,这四?方宅院成日里算计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实在无趣得紧。”
这话?是?在提醒陈贤乐扯头花没趣,郑氏没听?出来,不客气道:“女儿家嫁人生子方才是?正经,九娘今年?也十九岁了,到了适婚之龄,也可?相看适合的郎君,收收心。”
许氏忙接茬儿道:“姐姐说?得极是?,你若有合适的人选,倒可?替九娘相看相看。”
郑氏问:“不知九娘钟意哪样的郎君?”
陈皎一本正经道:“自然是?生得俊的年?轻小郎君,家里头没有侍妾通房,家世背景差些没关系,不聪明也无甚大碍。”
许氏不由得皱眉,“这样的草包拿来作甚?”
陈皎:“草包好啊,草包容易掌控,我只图一张脸,身家清白干净,其余的都不在乎。”
赵氏掩嘴笑道:“俗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样的郎君实在配不上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