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吴应中同崔珏秉烛夜谈,提起当初被踢去魏县吃灰的情形,不免觉得感慨。
崔珏微笑道:“想来那时候吴都?官恼我不已。”
吴应中老?实道:“确实如此,不过文?允的胆子也着实大,把赌注压到九娘子身上,这是我怎么都?不敢想的。”
崔珏颇有几分无奈,“有没有可能是我根本就没得选呢。”
吴应中:“……”
崔珏:“既然走了这条路,就算是爬,也得爬到终点?去。”又道,“我们现在手里文?臣武将都?握了不少,只?要有机会,定会异军突起。”
吴应中若有所思?,“那沈乾敏,又是什么态度?”
崔珏:“他是主?公?的人?,不可拉拢,省得遭猜忌。”
吴应中沉默。
崔珏:“现在京中时局不稳,有方家做眼睛,那边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会传信过来。我们唯有稳住地方局势,他日才?有机会上竞技场一较高低。”
吴应中严肃道:“眼下?南方七州,那蜀地许州圈地自营,早就不把朝廷放到眼里。他们里头不出来,外头也打不进去,若是能夺得,可是极好的粮仓。”
崔珏苦笑道:“我又何尝不知呢,也正是因?为得天独厚的优势,让许州百姓过了好些年的安稳日子。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不出来掺和,至少外头也少了一个敌人?。”
吴应中点?头道:“交州与我们结盟,唇亡齿寒的道理想必张昌威心里头有数,他守着许州的入口,又在惠州隔壁,一旦朝廷有什么动静,应会及时知会。”
崔珏:“奉州朝廷那边内部虽混乱,但兵力还是有的,若打起来,惠州不一定能压得住。”
吴应中沉思?道:“这得看王太后要怎么用人?。”停顿片刻,“听说朱州任氏一族麾下?人?才?济济,拥兵竟有两三万人?之多,精兵铁骑数千,只?怕朝廷都?难以抗衡。”
崔珏点?头道:“他们有铁矿,这些年任氏一直养精蓄锐,估计就等着南方生乱。”
吴应中忧心忡忡道:“若那头猛虎被放出来,我惠州多半保不住。”
二人?就目前?南方的局势议了许久,目前?淮安王手里综合起来也有近两万兵,但这些兵的素质参差不齐,离强兵还差好大一截。
至于武将,倒是汇聚了不少,光他们自己人?就有好几位。像裴长秀作战经验丰富,是可以直接带兵的,徐昭则不需说。
胡宴现在也磨练得能拿出手了,他和宋青、刘大俊带小队人?马不成问题。江彪和严大刚、李士永这些则还需要继续磨练。
以往徐昭他们没有领兵的机会,现在打出来了,往后自然不会再像先前?那般空有名衔而无实权。
他们的队伍正在急速成长,被陈皎以一己之力带动推着向前?。
往日崔珏从?不曾回?头看来时的路,今晚与吴应中畅谈,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这帮人?已经跨出了很大一步。
从?陈皎十六岁魏县斗官绅开?始,到现t?在的清查通州,是她前?进的第四年,十九岁。
能拿下?这般战绩已是不易。
夏日炎炎,通州因?着吴应中等人?的加入,官绅清查热火朝天。
但凡他们所到之处,皆是公?道降临。
郡县百姓们最?喜欢看贪官污吏落马,对这帮惠州人?无不拍手叫好,称赞他们为民除害,是干实事的好官。
这期间陈皎若得空时会教马春识字,是她主?动想学的。
以前?陈皎提起过,马春怕自己不行,后来裴长秀劝她,若要跟上陈皎的步伐,就必须提升自己追上她,这样才?能走得更远,若不然只?照顾她饮食起居以后谁都?能替代。
马春听进去了,尽管她写字非常吃力,还是愿意去学,会用沙盘写画,若是不懂的,逮着人?就问,闹出不少笑话。
因?她性格开?朗爽快,人?缘不错,周边人?们倒也不会轻视,只?要她开?了口,就会解答。
每个人?都?在努力。
那种积极向上的,蓬勃的,奋进的力量感染着所有人?,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想做到最?好。
淮安王没有催促回?去,起初陈皎以为她至少得把通州这边清查得差不多后才?会回?惠州,不曾想方家传来的信息打破了她的节奏。
朝廷要在交州布兵。
惠州的大门口就是交州,而交州的隔壁则是许州入口处,倘若朝廷布兵到交州,则意味惠州连睡觉都?得把眼睛睁着。
接到方家的密函,陈皎暗叫不好,当即召集沈乾敏等人?商讨应对之策。
众人?聚在室内气氛严峻,沈乾敏道:“如若交州应允朝廷驻军,那我惠州则大祸临头矣。”
陈皎紧皱眉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断不可让朝廷驻军进交州。”
徐昭道:“交州若应允,便打进城砍了张昌威的脑袋。”
崔珏一直没有吭声,人?们七嘴八舌,都?害怕交州驻军。
陈皎见他屁都?不放一个,问道:“当初与交州联姻是你崔郎君促成的,这会儿那边要反水,你意如何?”
崔珏沉思?道:“按理来说张昌威不至于这般糊涂,他手里也握了数千兵,若是应允朝廷驻军进来,无异于成为傀儡,他不至于这般愚蠢。”
陈皎:“你的意思?是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崔珏点?头,“想来这会儿张昌威也头痛,若朝廷欺压下?来,给他扣抗旨不遵的帽子派兵围剿,他只?怕是扛不住的。
“如果向惠州求援,我们自会伸出援手,但他同时需得防备引狼入室丢了交州,两难。”
这话说得人?们你看我我看你,而另一边的惠州也接到了陈五娘传递到州府的消息。
这是她出嫁后第一次传信回?娘家,生死攸关的信息,告知淮安王朝廷派人?下?来跟张昌威接触频繁,恐生变。
熟悉的字迹仅仅只?有几行,陈恩已经有好些年没见到过了,他当即把余奉桢叫来,同他说起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