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也没戳穿,两?人唠了几句客套话,往偏厅那边去了。
待仆人奉茶退下后,崔珏才道:“不瞒张老?,崔某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张寿珂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谁人不知崔别?驾是淮安王跟前的红人,你求到老?夫这儿,不是看老?夫的笑话吗?”
崔珏笑了笑,和颜悦色道:“如今惠州要图强,我见不得你们?这些老?儿清闲,给你找了一份差事做。”
张寿珂:“???”
崔珏:“魏县,你听说过了吗?”
张寿珂摇头。
崔珏当即把陈九娘去整治魏县的事细说一番。
“这会儿那边是吴主记在处理,县里什?么腌臜事都清理干净了的,你若过去接手,顺顺当当,一点坑都没有。”
张寿珂摆手,推诿道:“崔别?驾你也看到了的,老?夫年事已高,且病痛缠身,恐难受意。”
崔珏:“张老?且放心,现如今的惠州就快改头换面了,过不了多久,整个惠州都会自上?而下实施清查。”
张寿珂半信半疑,“像魏县那般?”
崔珏点头,“由陈九娘领头清查,把整个惠州都翻一遍。”
听到这话,张寿珂难掩震惊。
崔珏耐人寻味道:“你以前的顶头上?司赵太守,多半是跑不掉的,故而张老?只管做好?魏县的分内之事,问心无愧即可。”
张寿珂嘴唇嚅动,心绪难平。
崔珏继续道:“张老?在担忧些什?么,崔某心里头都明白?,只要州府里还有你们?这些盼着它好?的人,它就一定能日渐变好?。”
张寿珂沉吟许久,方道:“老?夫一把年纪,也不想再掺和进?去了。”
崔珏:“那可不行,吴主记也六十?多了,这会儿干劲大着呢。他是惠州人,就盼着家乡能得安稳。你也是本地人,怎么能当缩头乌龟呢?”
“这……”
“你有没有病我心中晓得,你的毛病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治好?。现在淮安王在扶持陈九娘,人家一个姑娘都不怕事,你还怂得像个老?乌龟,像话吗?”
“崔别?驾休要骂人。”
“就是要骂,诚然州府里有许多问题,但已经有人开始在改动了,这个时候你我若还坐视不理,那惠州迟早得完,它生出乱子来,与你张寿珂有何好?处?”
张寿珂没有吭声。
崔珏:“这世?道,纵使不公允,也总还有人愿意去缝补,你曾入过仕,空有一番才学,焉能袖手旁观?
“且魏县经过陈九娘整治后,地方上?一片清明,就连那些士绅都老?实许多。他们?若再敢冒头生事,衙门里留着案底,收拾起来轻而易举。
“现在的魏县就是典型,淮安王非常重视,如果你在那边治不住,无需跟赵太守牵扯,直接捅到我这儿来,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张寿珂一脸狐疑,“当地的士绅都被收拾服帖的?”
崔珏点头,“我亲自去过,哄你作甚?”又道,“你也无需担心他们?怂恿百姓,已经臭名?昭著了。”
当即又说起魏县目前的情况,他过去只需把秩序维持正常运转,那边的账目也是干净的,不用像最初的郑县令那样背锅欠债。
整整一日崔珏都在这里说服他接下魏县的摊子,待到傍晚时分才离去。
夕阳西下,送走崔珏后,张寿珂拄着拐杖望着院子里的余晖。
他的身子已经佝偻了,却缓缓打?直,头发白?了大半,身形也瘦削,穿着不起眼的布衣,像雕像似的杵在院子里。
西下的日落好?似王朝的余韵,他扭头看向晚霞,喉头滚动。
为官几十?年,本以为此生就这么算了,哪曾想枯木逢春。
他的内心到底有几分小?激动,仿佛又回到年轻时还未被官场洗礼的时候。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就像现代年轻的大学生一样,满怀憧憬。
待入了官场,意气一点点被磨灭,眼里的光不再清澈,通身都是死气沉沉,再无朝气。
命运这东西,真真是奇妙。
数十?年光景一过,他在王朝的夕阳之下再次迸发出光,好?似又年轻了一回。
在这个大厦将?倾的时代,总有那么一些人愿意去力挽狂澜,缝缝补补。
这或许就是祖祖辈辈刻在骨子里的永不屈服。
把去魏县的人员谈妥后,崔珏让马冲给陈皎传信,举荐张寿珂此人。
陈皎并无异议。
现在他们?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能走到一起靠的绝非是浅显的利益,还有信仰,北伐的信仰。
张寿珂被举荐到魏县上?任,魏县属章陵郡管辖,赵太守心境微妙,因为他跟张寿珂不睦。
陈皎急于把吴应中换下来,因为她要干一票大的。
魏县一千多户食邑带来的诱惑无比巨大,意味着她以后成为小?富婆指日可待!
谁也不能拦着她往上?爬,只要她能把惠州翻个底朝天,便意味着她有很大的本钱去跟便宜爹养的这些儿子们?搞竞争。
穿男人的鞋,走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