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同?她在?偏厅说话,高展过来了一趟,说淮安王有事要?商议。
“商议”二字用得甚妙,算是对她才干的一种认可。
陈皎去?到?碧华堂,主?动交了陈恩当初给她的玉牌。不?曾想便宜爹倒是大方起来了,说道:“阿英收着罢,日后还得继续用。”
陈皎心中得意,却故意道:“这么重要?的东西,爹就不?怕儿拿着它胡作非为吗?”
陈恩埋汰道:“就你一个小姑娘,还想令三军呐?你当老子手底下养的那帮东西不?认人么?”
陈皎抱怨道:“惠州的兵个个都跟土匪似的,叫不?动。”
陈恩叉腰道:“你能使唤得动徐昭,就很有一般本事了。他在?中原可是悍将,让他听令与你,可不?容易。”
陈皎道:“儿给他画大饼,说只要?他跟着爹混,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
陈恩t?失笑,心情似乎还不?错。
陈皎动了心思,想借助魏县功绩打压郑家,继续道:“儿其实?有一个想法,就是从徐都尉那里?得来的。”
陈恩跂坐到?榻上?,指了指她,“你稀奇古怪,有什么点子,说来听听。”
陈皎严肃道:“徐都尉说他上?过四十多回战场,想要?活命得靠本事,光靠运气是不?行的。”
这话陈恩认同?,点头道:“战场上?刀剑无眼,没有一点真本事,还真不?容易苟活。”
陈皎背着手,“如?此说来,军功比文绩更难挣,是这样吗?”
陈恩没有反驳,显然是认可的。
陈皎继续道:“儿曾听吴主?记说过,现下咱们州府里?选拔人才,全靠朝廷派下来的大中正评品论?级,且特别注重家世背景。
“倘若我有家世,哪怕品行一般无甚才干,因为能拼爹,入仕于我来说是不?是极其容易?”
陈恩:“有个士族爹给你拼,那也是人家会投胎。”
陈皎:“万一没有爹拼,但自身?才干了得,岂不?就被埋没了?”
陈恩不?以为意,“这世间不?公允的事何其之多,你若是生在?北方,连命都没法保,哪还敢妄想发挥才能?”
陈皎反问:“那爹可曾细想过,朝廷派到?咱们惠州的大中正听说是荥阳郑氏,由他们评选举荐的官员,郑姓家族的门?生是不?是已经布遍州府了?”
这话戳到?了陈恩的痛处,绿着脸没有吭声。
陈皎像不?懂看眼色似的,继续作死道:“何止是州府,只怕那朝廷高官,也早就被门?阀世家霸占完了,哪还有他人的机会?
“中正握在?世家手里?,由着他们去?选官,只看门?第高下,有爹拼的平步青云,没爹拼的只能在?底下扑腾。纵使你满腹才华,也绝无上?爬的机会,爹难道不?觉得这有问题吗?
“且先不?论?中正评品论?级是否合理,我若有这个权力,举荐自己的门?生理所应当。
“今日这里?是我的门?生,明日那里?是门?生的门?生,说到?底,咱不?都是一家人吗?
“再往坏一点想,倘若这群人拧成一条绳来,做主?子的岂不?就成为了寡王,如?何撼动得了他们?”
陈恩:“……”
继续保持沉默。
陈皎火上?浇油,严肃道:“爹,你不?觉得可怕吗?州府如?此,上?头的朝廷也是如?此。
“他们官绅一体,氏族一体,大家都拧成一条绳,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只要?这群人愿意支持新?来的主?子,哪怕换了天,他们的日子也照样过,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恩看着她,心里?头明白她所指何处,知道她还有下文,耐心道:“我儿有何见解?”
陈皎:“不?瞒爹,儿从徐都尉的战场论?得到?启发,生出了一个想法。
“徐都尉说上?战场的人需要?真本事,那文官也得需要?真本事才行,光凭家世背景就断定一个人的前程,实?在?不?应该。”
陈恩点头,“是这个道理,往日你爹我不?过是个马贩子,一样能做到?如?今的家业。这便足以证明我陈恩不?靠家世背景一样能成事。”
陈皎附和道:“儿就是这个意思,现如?今朝廷的中正已经不?复当初,早就被世家大族给操控了,单靠中正评品论?级弊端甚多。
“一来靠他们举荐容易结党,现如?今州府里?的郑氏就是例子;二来对其他有才干而无人脉背景的士子不?公允。
“儿以为,爹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爬上?来打断州府被郑家垄断的局面,扶植新?兴势力为你所用。
“这样你才是真正有话语权的家主?,不?怕底下的人抱团违背你的意愿。”
这话陈恩表示认同?,理了理宽大的袖口,“我儿说得甚有道理。”
因为崔珏就是个活例子,一来他有心扶植手中刀,二来那小子也长?出息,递根竹竿就晓得往上?爬。
今日陈皎说起州府里?的局面,陈恩几乎把她的心思吃透了。
上?回替嫁一事跟大房结下梁子,这回去?魏县又被郑章刁难,看这样子是要?斗到?底的,逮着郑氏一族踩。
他倒也没有说什么,因为陈皎所言都是他的忧虑,他也确实?苦恼郑氏家族许久了。
当初起家靠着郑氏扶持,对他们心存感激。但那点感激随着郑氏一族的膨胀变得微妙复杂起来。
说到?底,官绅跟商人终究是有区别的,门?不?当户不?对的三观造就了现在?的尴尬局面。
郑氏一族野心太大,想把他陈恩变成傀儡,他自是不?愿,处处打压分裂平衡,导致府里?内斗不?睦。
陈恩有时?候也很头痛,他无法把郑家连根拔起,因为会捅到?朝廷里?去?。
虽说妻家这个郑氏跟荥阳郑氏差了十万八千里?远,但他们的利益是捆绑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