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1)

将安伯送出去以后,裴长淮又回来找赵昀。

赵昀刚在屏风后换上衣裳,衣带还未系好,看见裴长淮回来,也懒得再系,半身往屏风上一倚,姿态说不出的散漫,“小侯爷,我还没穿好衣裳,非礼勿视。”

裴长淮简直哑口无言,对他那点担心也一扫而空。他侧了侧身,避开与赵昀正视,问道:“怎么不见卫风临?”

赵昀道:“这次没让他跟来。”

裴长淮道:“本侯会派两个人来照顾你,好好歇着罢。谢知钧不是好惹的人,以后离他远一些。”

赵昀坦然道:“我是故意输给他的。”

谢知钧是肃王世子,皇上的亲侄,若非犯下重罪,除了皇上,谁也奈何不了他。

裴长淮却不意外,“本侯有眼睛,剑法也还好,你卖的破绽太大了,十分不高明。”

“你看出来啦?”赵昀笑得丰神俊朗,“你看出来,还愿意救我,总不能又是因为我长得像谢从隽罢?不过也说不定……”

他尾音有些发沉。

裴长淮知道他故意话中带刺,见他此时有伤在身,懒得跟他不痛快,冷淡地说道:“你再不济也是北营的人,该怎么处置,当由皇上说了算。”

赵昀这下笑得连眼睛都弯了起来,“好好好,北营的人”

他一手勾住裴长淮的腰带,将他往自己怀里一扯,凑到他耳边说:“北营的人,就是小侯爷的人,是么?”

第71章:猎天骄(三)

两人一时贴得极近,彼此间的呼吸缠绕着。赵昀的唇挨蹭着裴长淮的鼻尖,若即若离,要吻不吻的。

他似风月场上的常胜将军,邪性,风流,游刃有余,进时蛮狠霸道,不给对方任何拒绝的余地;退时也是在引诱着人泥足深陷,再也忘不了他。

所以赵昀始终没有落实这一记吻,他在等裴长淮动情,等他色令智昏,主动凑上来亲吻他。

裴长淮明明清楚赵昀是故意勾引,可一根心弦还是被这厮拨弄得纷乱如麻。

他无疑是讨厌赵昀的,裴长淮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像赵昀这么讨厌的人。

赵昀惹他惹得自己火气都快上来了,见裴长淮还是八风不动,隐隐有些失望,正要放开手,裴长淮却一下按住他的后颈,冰凉的嘴唇吻了上来。

这或许不能称之为亲吻。

没有柔情,没有温存,只有气满志骄的挑衅。

裴长淮亲过他,又从容地退后两步,低眉理了理不平整的袖口,说:“北营的人太多了,本侯的人也太多了。”

这话说的,仿佛赵昀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赵昀有些被噎住了。

裴长淮脸上隐隐在烧,道:“歇着罢,我走了。”

说完他便离开此处,只留下赵昀怔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赵昀抬手抚着唇上残留的湿意,不由地失笑道:“真是有长进。”

……

这天夜时,裴长淮被人邀去参加泛舟宴,席间喝了些酒,出来时人还微醺着,微风徐徐,皓月当空,风景说不出的惬意。

他提着一壶酒,择一处高而阔的楼阁,踏上飞檐,仰在屋顶上喝酒赏月,期间还小憩了片刻,醒时正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裴长淮望过去,就见檐上有处身影在左右摇晃。

过了一会儿,那人影急着喊道:“长淮哥哥,不行了,太高了!快来搭把手!”

原来是徐世昌。

他回到宝鹿苑,先去问了问赵昀的伤势,得知无碍后就放心去寻裴长淮,在宝鹿苑找了大半天才在这楼阁的坡顶上看见他。

徐世昌见他睡着,独自搬了把梯子爬上来,却卡在顶处进退两难,只好向裴长淮呼救。

裴长淮忙将他拉上来,徐世昌仰着大喘气,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裴长淮禁不住地笑道:“你怎么回来了?”

春猎持续到翌日清晨,夜里需在宝鹿林中扎营,喝得是河水,吃得是打来的猎物,连生火都要就地取材,这也算其中一项考验。

徐世昌苦着一张脸,说道:“你一走我就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怕黑,那野林子一到晚上就呜呜地叫,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

裴长淮将手中的酒壶递给徐世昌,道:“你不是发誓要夺个头名回来,好向皇上求赏,哄你爹开心么?”

徐世昌接来酒壶,仰头喝了一口,烈酒入肠,浑身便暖融融的,他畅快地眯起眼,长叹道:“在这里看看月亮、喝喝酒、吹吹风多好,什么头名不头名的,下次再说。唉,我真是遭不了大罪,注定没出息……”

裴长淮忍俊不禁。

徐世昌见他笑,自己还挺不好意思的,小声问:“我要是一直这么没出息,你会讨厌我么?”

“不讨厌。”裴长淮与他躺在一起,闭着眼,任由月光倾泻下来,“我小时候比你还没出息,我爹爹时常训斥我。”

徐世昌道:“这怎么能一样呢?老侯爷骂你没出息,只是因为你不想去武陵军做他的将士,倘若论读书,那还是比我强多了。老侯爷也真是的,你这样还叫没出息,如果换我去当他的儿子,他不得天天恼死了?”

提起往事,裴长淮笑了笑,可笑容里多是苦涩。

他缓缓说道:“当年我娘生下我以后,身子便大不如从前,一早就病故了。我爹虽然嘴上不说,其实我能察觉得到,他多少是有些怨恨我的。侯府的人都说我阿娘生前是个很坚韧的女子,当年叛军杀到家中,阿娘为了保护大哥和二哥,可以拿起刀来同他们搏命……所以我越怯懦,我爹就越看我不顺眼……”

徐世昌皱眉道:“怎么会呢?长淮哥哥,我能看出来,老侯爷是真心疼爱你的,否则他后来也不会允许你走仕途了。”

裴长淮道:“那是因为我大哥和二哥向他求了情。”

当年裴承景一心想让他去武陵军,可他连剑都不愿意拿起来,为此也吃了不少苦头。

他大哥裴文出面去劝说父亲,温声说:“大梁千千万万的将士愿意在战场上以命搏杀,是为了国,也是为了家,为了能让他们的亲人衣食无忧、安安稳稳地生活。父亲,让三郎这样的孩子不用再去见刀剑,不正是我们一直所求所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