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震动让顾沉舟连人带车晃了好几晃,右脚几乎滑下油门。旁边速度冲得比他还高的银蓝赛车车轮碾过赛道边线好长一段距离。

这时候,终点的红线已经映入视线;这时候,看台上的观众目不转睛;这时候,银蓝赛车因为失误至少需要两三秒的时间调整。

一秒已经足够!

顾沉舟将油门一踩到底,瞬息越过银蓝赛车,朝数百米外的红线冲去。

几乎同一时刻,贺海楼也重新稳下方向盘,向终点冲刺。

太迟了。

同样的念头出现在两位赛车手脑海里。

数百米的距离,已经没时间让贺海楼弥补错误。

驾驶赛车的顾沉舟还没有放松,但他已经确定结果。只是他没有看见,谁都没有看见,这一刻,银蓝赛车车手脸上疯狂又放肆的笑容。

“吱!”

非常短暂又轻微的一声,只是轮胎稍稍转向所带起的响动,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但这一点点之后,银蓝赛车如同炮弹一样冲向灰红赛车!

所有看清楚这一幕的人全都傻了。

顾沉舟没有傻,风声、马达声、汗水、疲惫、即将冲到终点的淡淡自傲……这一刻所有一切都离他而去,只有咚咚的心跳声,放大到无数倍,疯狂占满他的耳膜。

怎么办?

电光石火,这一个念头如同轻烟一般掠过顾沉舟脑海。

终点就在眼前,赛车也在眼前。

那么,怎么办?

“吱”

“有效时圈:2′01″215。”公示牌上巨大的绿字将视线显示得一清二楚。

看台上响起长长短短地呼气声。

“贺海楼……”陈少开口说,声音有轻微的紧绷,“这个疯子……他真不怕闹出事情来?”

温少紧紧盯住终点方向。公示牌上,顾沉舟仅仅比贺海楼慢了0.3″压过终点线,在灰红赛车前方四五米,贺海楼从银蓝车子里走下来,往顾沉舟的车子走去。

“他肯定顾沉舟会躲。”温少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

“就凭贺海楼玩得舒服,大概还不想马上进监狱。顾沉舟是什么人?他开了五年赛车,没有两把刷子,会开到这个速度?”温少轻声说,“从小就在一个圈子里玩,你又不是不知道顾沉舟。你说他什么时候干过没把握的事情?你再看他这么多年来唯一闹出的是个什么事?他人都被送出国了,那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大家说归说,真信的有几个?”

“现在三年过去了,按说大家怎么也不一样了吧。结果才两个月,多少人就跑来看他们赛车?你说顾沉舟要是站出来喊一声办个什么事,能办到什么程度?”温少又问。

陈少不说话。

“看吧,”他说,“你、我,或者其他人上去,我不知道结果。但顾沉舟他躲过了,这是事实。圈子里的头一份如果这么好坐,为什么不是你我,沈家的,邱家的?”

“不过贺海楼就是个疯子,我赞同你的观点。”他最后这样说。

而这时候,贺海楼已经走到顾沉舟面前。

第17章 碰撞

贺海楼以为自己会见到一张愤怒或者惊恐或者疲惫或者僵硬的面孔。

他甚至做好了迎面接到一拳的打架的准备。

但是当他来到顾沉舟车子前的时候,顾沉舟推门下车,非常有风度地主动和他握手:“恭喜贺少了。”

贺海楼顿了一下:“侥幸,侥幸。”他同时在观察对方的面孔,目光没有闪避,脸上的淡笑非常到位,矜持又不显冷淡,跟平常一模一样,完全看不出刚刚才经历过差点被撞的惊险一幕。

顾沉舟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看来贺少也明白自己的缺点。”

贺海楼眉弓一跳。

“贺少开车毛躁了一点,要是我刚才没有及时避让,不就发生不尽如人意的事情了?”顾沉舟善意地建议,“接下去贺少可以找专业人士请教训练一下,加强一下技巧,下一次说不定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贺少是什么身份啊?为一个闲时玩玩的东西出了什么意外,可不是买椟还珠嘛。”

顾沉舟明面上是说贺海楼,暗里的意思其实再明显不过了:这场比赛我不和你争,不是怕了你最后那一撞,而是没这个必要什么玩意也值得我涉险?

贺海楼觉得动手的欲望大概顺着两人交握的地方,从顾沉舟身上传递到自己身上了。他微微一笑,似觉不过瘾,又开口大笑:“顾少的金玉良言我一定听从!这次是顾少承让了,下次找顾少出来,顾少一定得赏脸啊。”

“一定。”顾沉舟抽回握得有些久的手,淡淡一笑。

“先失陪了,顾少忙。”贺海楼点点头,看一眼从刚刚开始就等在一旁的顾沉舟的人,转身离开。

离开的这一瞬间,两人同时沉下面孔。

“顾少!”站在旁边拿着顾沉舟私人物品的人连忙上前,“十分钟前二少打来电话过。”

顾沉舟脱了厚重的手套和头盔,交给专门负责他赛车的工作人员,向洗漱区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想早点回去。”对方恭敬地回答。

“告诉他我三十分钟后去接他。”顾沉舟简洁吩咐一声,走进室内,转过一面瓷砖墙,来到水池前,将双手放在水龙头下,仔仔细细地清洗起来。

水龙头哗哗的声响里,顾沉舟将手背、手心,手指,乃至每个指甲缝都一一清洗之后,才在水池中轻轻甩掉双手上的水珠。

旁边的拿着他物品的人很有眼色地递上一块沾了冰水的毛巾。这是顾沉舟在国外找到的人,姓林,外籍华裔,大学时学的就是管家专业,并且已经实践过五年,只是由于没有人脉,一直高不成低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