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孕检报告单和一张年轻女孩和裴于州的合影掉落在了地板上。

“太太,那姑娘说她一定要为肚子里的孩子争取到她应得的家产,不然,不然就直接联系媒体过来曝光。”

“你让她等一下!快扶我起来。”

裴太太这次是真的站不住了,她好久没落地的两条腿在地上打着晃,女仆赶忙推来轮椅将人扶坐在上面,她在自己的心头不停的顺着气,保养得当的脸色渐渐变白,孕检单在手里揉成了一团,目光射在小厅里的全家福上,像是要冒出两团火焰。

“先把我推去会客厅的小门后面,再把她悄悄带进来,我先看看她。”

“好的太太。”

管家引着年轻女孩走进了会客厅,她坐在沙发上,眼睛红红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裴夫人仔细观察着她的容貌,可记忆里并没有这张脸。

她操纵着轮椅,滑了过去。

裴宥闻看起来不惊讶也不关系,完全不想参与这些,他直接回了卧室,在联系人一行里找到了最近一直没聊过天的齐舒瑶,试探性的发了个问好过去。

齐舒瑶正卡在礼堂里无聊着呢,看他发来信息就跟着闲聊了几句,她脑子里一直想着齐聿说他不是好人的事情,生为裴于州的儿子,如果真的这么干净反而有问题。

她身边坐着二班的岑学迎,她们俩是初中同班同学,她和她妈妈姓,她妈妈又结过好几次婚,圈内号称“秘书杀手”,每任继父都是大佬的秘书。

而她妈妈现在的丈夫,就是裴于州之前的秘书,如今也被带走审讯了。

齐舒瑶悄悄伸了个头过去,和她说悄悄话,

“你继父还没被放出来吗,他有没有什么事啊 忘 ? 憂 ? 艸 ? 付 ? 費 ? 整 ? 理 ? ?”

“我觉得够呛,我妈最近都在和新的男人约会了,好久都没回家了。”

“裴家真的乱成这样?”

岑学迎听见这话来了精神,终于把她攒着没说出去的八卦一股脑的倒了出去。

“工作上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家孩子的事情。”

“裴宥闻?他又什么事情?”

“你听过很早以前,咱们都没出生之前裴于州的大儿子被仇家杀了的事情吧,这种事情很正常,大家都有仇人,但是他大儿子死后一年,他的双胞胎儿子就出生了,你想想那时候他们都多大岁数了,他老婆比他还大两岁呢,能立马就怀孕?简直是世界奇迹啊,就算真的是菩萨显灵了,也不可能显到他这种作恶多端的烂人身上。”

“所以你是说……”

“我和我妈都猜的是,裴于州早就在外面有孩子了,趁着大儿子死后,把小儿子接了回来,他老婆没工作也没了孩子,在家里站不稳,不得不接受,你看她对小儿子没什么感情的,裴宥闻他弟弟死的时候,她连哭都没哭。”

听岑学迎说完这些,齐舒瑶突然明白了她一直以来总觉得的寂寞是为何了,家里没有女人,齐聿忙,韩妈妈言管家她们有不善说笑,她最好的朋友宋瑜笙又被教育的从不背后议论她人,有时候比齐聿都忙,而她就是缺少一个能和她说笑八卦的朋友。

“诶,不过也没什么,一直以来,男人走到哪都能留下一连串私生子。”

岑学迎感叹了一句后又立马朝她这边侧过来,声音压得更低,

“这些话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和你爸也别说,他们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我这猜得也不一定对,别到时候再连累的我妈他们。”

齐舒瑶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她看着手机上裴宥闻最后发来的见面邀请,这次答应了下来。

两人约好明天晚上在她学校附近的咖啡厅里碰面,找的借口是交流画画。

废弃城,中心大楼,舞厅陈经理站在楼顶等待着电话,楼顶的风很大,卷着他稀疏的发丝打了结。

从晌午等到快落日,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开发延后,继续暗舞。”

中年男人的小眼睛里窜出了亮光,快步迈向属于他的地下,推开门,迎接着笙歌起的开场。

绕过云雾缭绕的大爷们,他笑的嘴角都僵硬了,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起笑容,严肃时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吓人。

助理上前一步,递上几张申请表,

“经理,这是新来应聘的舞娘。”

他随意放开一页,指上照片,

“先让这个进来。”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的后门被推开,助理引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经理您好,我叫小兰。”

0026 026 世界不是一个人的舞台

徐梅推开一身酒气在她怀里作乱的蔡知全,可算答对满意了这个老色魔,她收拢了衣襟,疲惫的回了自己家。

这些年,她很少有能像今晚一样安静的独居的生活,窗外的空气闷闷的,不一会儿便飘起了雨,凉风从窗子缝隙里吹进来,吹散了徐梅身上的睡袍。

记得二十多年前的这样一个黑夜,她在地下室里孤独的生下了她的女儿,孩子已经开始微弱的啼哭,她的父亲才迎着那年最后一场风雨赶来,他粘着雨水的大手紧紧的握着自己虚脱无力的手掌,说他一定会给自己的一个家。

他的那句话很轻很轻,轻到风一吹就消散在了空气里,天地间,只有她真的相信了。

可是父母,爱人,子女都不在身边,这算是什么家呢。

徐梅不是个喜欢感时伤怀自怨自艾的女人,只是在这样独自一人的雨夜,过往难免会自己涌上心头。

她坐在床边附身,从床架子上扯下来一个黏在床板上的老旧笔记本,软皮封面已经老化脱落成碎渣,内页全部泛黄卷边,就这样一本比她女儿年纪都大的本子,才是此生陪伴她时间最长的物件。

翻过已经掉页的前两张,她人生的前五年也被翻了过去,那段毫无记忆的童年岁月已经被遗忘,如今人生开端的第一天,是和她要好的姐姐被其他姐姐妹妹围在中间,痛苦的扭曲着身体,半晌,下身传来一声微弱的啼哭声,小女孩们手忙脚乱的抱起那个男婴,都有些兴奋,她们笑着抱着孩子去让他妈妈看,可下一秒,脸色苍白的妈妈就永远合上了眼睛。

这是她们这里死的第一个人。

徐梅自记事起就窝在地下,她不知道她们姐妹的皮肤是天生的,还是因为不见光,总之都白的耀眼,而她在一众苍白中也能拔得头筹,也是这副皮囊,让她在十二岁那年,就认识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