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要结束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京阳,夜里。
京阳的今年已经结束了,街上还没安静下来,齐聿的房间里早就彻底安静下来了。
他如今住在一个正方形的房间里,四面八方全都连接着其他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有人看守着。
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具傀儡,一个犯人。
手里攥着个齐舒瑶在家时随手缝的小布娃娃,他着魔般的一直小声重复着一句话,
“这一切我都不要了,都不要了。”
这一切都是幻觉,等一觉睡醒,再睁开眼睛,他的瑶瑶还是小小的一个窝在他怀里,眼睛大大的看着他,他抱着他转身就朝着平安人间跑去,不会遇到舒厉,也不会认识其他人,他从此和徐梅,和舒家都断了关系,就只有他们两个,他抱着她跑得远远的,不回京阳,一直往南走。
他现在只能带着幻想强迫自己入睡。
齐舒瑶瞪眼看着日历翻到新的一年,她抽出了一张纸,一支笔,将自己知道的全部信息都列了出来,试图猜测出下一次会发生什么事情。
林家断了,顾家没了,听江雨说林柏还是没醒,医生都把病历上的“脑部轻微损伤”改成了“或造成植物人”,他就算醒了也不可能去台前掺和一脚,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裴家,和他套皮的沈家。
所有人中,她唯一能联系得上的是宋瑜笙,她最近一直在转述沈言在长港做了什么,可无非也就是些带孩子的日常,甚至连公司都很少去了。
齐舒瑶现在依旧认为裴家最终的目的是让沈言,也就是裴渊上位,可是除了那四条生锈的龙她现在没有其他任何沈言有野心的证据,如果要入手,那必须还是要从裴于州这里。
她站起了身,看到摆在桌子上的那个联络机,果然过于顺利的事情总是会出差错,她现在不担心见裴于州会被谁发现了,却又彻底不相信他了。
所有从国内送到裴于州那里的消息都会先集中到佟凯那里,他一定是扣下了很多信息,比如裴宥闻当时已经和荼蘼断了,孩子也没了。
齐聿曾经教过她,无论做什么都不要找中介中间人,要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上,她也决定了绕过佟凯,明天一早就直接去那栋大楼里找裴于州,用自己知道的信息套出他不知道的有哪些。
一直紧绷的脑子突然放松下来,整个人像是要飘了起来一般,她也不打算吃晚饭了,直接往旁边一倒躺在了床上,进入了深度睡眠,自然也没听到秦酌寒进来看她的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齐舒瑶就带着陈落去了裴于州所在的那栋大楼,陈落要跟她上去,她抢过钥匙反手把他锁在了车里,两个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大眼瞪小眼,最后齐舒瑶把钥匙扔了回去,瞪着眼睛威胁他不许上去。
她又回到了那个安静的楼层,这里依旧空无一人,只是尽头的房间里传来裴于州又暴怒又虚弱的呻吟声。
快步跑了过去,屋子里还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裴于州也只是坐在轮椅上,痛苦的挣扎。
他身上宽松的病号服被揉的皱了起来,露出了干枯萎缩的小腿,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全身上下只有两只手还算灵活。
齐舒瑶没靠近他身边,先是研究起了新闻的内容,都一切安好一片祥和,长港那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她有几天没联系宋瑜笙了,不知道确切的消息,先退到门口给她发了个消息,等了好多都没回复,就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有一分钟才接起,那边有水声,宋瑜笙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刷牙。
齐舒瑶也来不及寒暄了,直接压低声音问,
“这两天沈言有没有什么动作?”
宋瑜笙把嘴里的牙膏沫吐了出去,被这种莫名的紧张传染了,也压着嗓子,
“没什么事情啊,我一直和李逸和撒娇让他带我去长港,他说长港这几天连着下雨不好出门,昨天才同意,定了明天的船票,他最近办得事情不错,沈言心情也好,都让他抱一下他那两个孩子了,一家人可开心了呢。”
“那好你自己注意安……”
“你说什么,你在哪啊那边怎么有人在喊?”
裴于州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吼,齐舒瑶下意识朝他走过去,他掐着自己的脖子,好像有话要说。
嘶哑的叫喊声挡住了走廊里的脚步声,齐舒瑶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着的怒吼,
“裴于州!还活着?”
她回头,秦酌寒不可置信的站在门口,一步步朝她走来,紧接着就是手机里的一声吼,
“裴于州还活着?”
光是听到这句话齐舒瑶都能想到宋瑜笙的表情,她一边往后退拦着前进的秦酌寒,一边对着手机喊,
“笙笙,笙笙你听我说,宋瑜笙!你别管这些了,我会帮你解决这些的,他不会走出去这间病房的,我帮你报仇,你别做傻事!”
那边的电话已经被挂断了,才拨过去也接不通,齐舒瑶只能先处理眼前的事情,拖着秦酌寒往后退。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来干嘛,你也和他有仇?”
“现在的那些事情,不都是因为他而起吗。”
“你先别激动,我还不知道他都知道什么事情,假死是他策划的,但到现在他也是在被别人利用,再没摸清楚具体细节之前我们啊”
秦酌寒已经冲到了裴于州维持生命的仪器旁边,齐舒瑶背对着他,拼命的拦也挡不住他的复发,她只能感觉到脖子被勒上了一条冰凉的硬线,向后的力气大到她几乎飞了起来。
裴于州用尽全力得向前倾身,抄起手边的一根线就将齐舒瑶套了回去,她用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反手控制住了他的手臂,脚下却被各种交缠在一起的线拌住了,她摔倒在地上,带着裴于州也摔下了轮椅。
呼吸得到舒缓的齐舒瑶试图控制下肢无法动作的裴于州,但是她忘了,即使肌肉退化再严重,他也是当年从基层刑警队打拼上来的老警察,手上的力气她根本挣脱不开。
秦酌寒在她飞出去的那一瞬间 網 ???? : ? ? ? . ? ? ? ? . ? ? ? 懵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他立马蹲下扯开所有碍事的线,扑过去试图从背后控制住裴于州,但裴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他已经掐上了齐舒瑶的脖子,眼睛瞪得通红,嘴上疯癫的念叨着,
“都要去死,都去死,舒家的所有人都去死……”
他喊了出来,齐舒瑶反而不挣扎了,按照舒厉说的裴于州并不知道她的身份,那又是谁和他说了这些话。
她突然觉得好累,生活不应该是这样,她好像直接被从象牙塔里扔进了战场,还是最冰冷残酷的间谍战场里。
看到她两只手都摊平躺在了地上,秦酌寒的一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的力气奈何不了暴怒时的裴于州,便瞄向了与他身体连结着的仪器,显示屏上的波浪线大起大伏,断断续续,两根探测头直接扎进了他的大脑里,即使检测也是刺激。
他就是靠着这个东西活到现在吗,为了什么呢,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