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码头和她记忆里一样破败,但谢天谢地那座铁皮小屋还在。
可是屋子里却空无一人,家具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灰。
宋瑜笙手里的包包掉在了地上,把老旧的铁皮撞得整体都在颤抖,她转身就要离开,保镖却迅速示意她们安静,站在原地别动。
他自己弯腰朝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前进,撩开隔断布帘,无声的推开了铁皮房的后门。
那一瞬间躲在悬崖下全身黝黑的男人举着自制的手弩,和抄起了门边铁管的保镖对峙住了,宋瑜笙听见声音跑过去,只剩下齐舒瑶站在后面看到保镖的另一只手已经抓住了插在后腰的手枪。
“袁叔叔,是我,小瑜。”
男人看到宋瑜笙冷静下来,放下了手里的家伙,齐舒瑶也过去拍拍保镖的肩膀,替他理平了上衣的衣摆。
袁阿建就住在铁皮房下面悬崖里的一艘破船上,宋家破产后来过无数支队伍在这一片搜查,铁皮房也被翻了个底掉,但就是没人找到藏在船里的袁阿建。
男人摘下披在身上的斗篷,颤抖的手想要碰一碰宋瑜笙,可那手指上粘着洗不掉的油浆,把手上的皮肤都彻底染黑了。
宋瑜笙随手将包包扔到了一边,双手抓着袁阿建的手,激动得颤着,男人也看着她,千言万语都化作最后一句,
“长大了,大姑娘了。”
“袁叔叔,对不起,对不起……”
齐舒瑶走进了观察这个男人,朝着保镖的方向轻轻侧头,小声问,
“那是石油吗,糊在船上的。”
男人的听力十分敏锐,动作也很敏捷,一瞬间就重新抄起了手弩对着他们,还见宋瑜笙护在了身后。
“叔叔,没事,没事的,她是我朋友,能帮我们的。”
“朋友,是真的朋友吗。”
他的声音十分嘶哑,经过了太阳的暴晒和常年暴雨的冲刷,几乎都发不出声音了。
“叔叔,没事的,相信我。”
“你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我爸……还好,只是在医院,腿不行了。”
宋瑜笙在袁阿建身后朝齐舒瑶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多说。
“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齐舒瑶上前一步,站到和他们平齐的沙滩上。
“叔叔,这三年里,这条线还有船过来吗?”
男人警惕的观察了下四周,挥手让他们先进船,他将周围遮挡的杂草掩盖在船体上后,自己才钻进去。
“你问这个干嘛?”
“上面一直关注着这条线,有人害怕会卷土重来,有人想要将它占为己有,可是海上那么险,再没拿到具体的航线前根本没人敢动,但昨天,有一艘货轮走了你们最常走的那条线。”
“货轮?装得什么?”
“石油。”
“那就不是我们的,这条线上从来没运过石油。”
“那还有谁知道这条线呢。”
袁阿建用短刀扎进了他刚刚抓到的小鱼身体里,血液流了一盆,也染在他看不清纹路的手上。
“这条线路,是整个海面上最凶险的一条,就算是国家出面保驾护航,也不一定能平安的靠岸,宋家打通这条线路,花费了三代人的财力物力,埋进去了数不清的人脉,不管是顾家林家还是现在的何家在位时,就没有人不想要这条线的,没有人清清白白,没有人不犯罪,就没有人可以放弃这条航线,但是宋家有宋家的规矩,我们从来不走私石油。”
“那您手上……”
“这就说明,这几年,已经有另外一伙人接手了航线。”
“您觉得会是谁?”
“关于人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只负责船上的死物。”
“您对裴家了解多少。”
“裴家,本来是下洋土著居民,早年由黑社会起家,是裴于州的爷爷成立的,最早只是的地方帮派,后来却发展成为了大部分人的保护伞,最鼎盛的时期,仅仅是街道混子的儿子杀了人都可以逍遥法外,而裴家帮传到裴于州手上后,他只用他们做了三件事,第一,威胁林家人,成为了他的傀儡,第二,配合着他演戏,解散,第三,在他的葬礼上高调出现,演一出戏,将所有的罪都包揽在他一个人身上。”
袁阿建的嗓音像是一块使用过度已经被磨穿的旧砂纸,平静的,语速极快的讲述着过去的事情,手上收拾鱼鳞的动作也一点没耽误。
“到了这一代,已经没人算他到底有多少产业了,反正都是他的,坊间讨论最多的是关于他的后代,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经有个儿子,但被仇家杀害了,裴家说他死了,仇家说大仇已报,可就是这个儿子活着的时候没人见过他这个人,死了之后也没人见过他的尸体,只知道后来裴于洲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小的时候养在大院里不让出门,长大后他儿子又以不务正业出了名,很快又被人杀了,裴于州折腾了半辈子,最后就剩下个只会画画的傻儿子。”
“所以也没人知道后来死的,是双胞胎中的哥哥还是弟弟?”
“传言死的是弟弟,后来出现的也一直是哥哥,可是又没人见过他们一起出现,谁知道到底是谁死了。”
话落时,几条小鱼已经被收拾好了,袁阿建也不管她们还想不想说什么,就直接起身去烤鱼了,保镖站在门口,宋瑜笙抱着自己的腿蹲在角落里,齐舒瑶则是起身,给齐聿打了个电话。
“事情就是这样,但我还是怀疑和裴家有关。”
齐聿没有立刻回话,他的呼吸声听起来很不平稳,那边的环境也吵吵闹闹的,还有各种警报声。
“怎么了,谁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事,你问过袁阿建了吗,他现在还可以找到接船的地点吗?”
“可以,但他坚持那不是宋家的东西,最多就只能带我去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