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像是他的生日呢。

擦得透亮的玻璃如今也落了灰,又被雨水冲刷着和了泥,如今映着他麻木的脸,眼神尚未聚焦,下一秒却突然炸开了巨大的烟花。

齐聿弹着坐了起来,盯着眼前仿佛近在咫尺的烟花。

黑漆一片的天,银白色的火光,巨大的光晕,烟花从银光闪闪的河上升起,交叠在高楼中间,绽开在头顶,他围着四面透明的落地窗看了一周,他俨然被烟花包围,天地间只剩下他自己,看着从天而降的火焰。

路上的行人,楼里的居民,都在这一刻抬头望着天,他们不知道这是谁放的,也不知道它是为了什么,只是她的爱藏在烟花中,绽开在黑夜,散落到人间,甚至不曾落得过他的肩膀,转瞬即逝,却也在天地间永恒过。

再美的烟花都有放完的时候,看热闹的人群瞬间散了,甚至没想过拍一张照片,顶楼的齐聿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一手掌的泪水。

城南,关家,古老巨大的大宅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管家将全家的女人都聚到了一起,挨个清点,把没用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全都赶了出去。

到最后,关乡身边只剩下大太太和二太太,还有关康的妻子黎星。

老管家带着老花镜将名册翻了一遍又一遍,走到关乡身边低声说,

“老爷,还差那位杨小姐,不知道去哪了?”

大太太在旁边阴阳怪气的接了一句,

“还有你那大儿子,也不出来。”

关乡转头看向黎星,语气还算温和。

“关康呢?”

“我……他,他……”

“老爷,老爷!”

负责后面的老妈妈着急的跑了过来,满脸的慌张,

“老爷,您快去后面看看吧,大少爷把,把杨小姐给……”

一群人跟着都跑去了后院,没关紧的门里还传出来女人压抑着的哭声,管家在门外止住了步,二太太先一步挤了进去。

地上散落了被撕碎的白裙子,床上床单凌乱的扭成一团,上面泪流满面的女人正是她看着不顺眼很久的杨萍萍,可如今看到她被关康野蛮的压在身下,浑身的伤痕后,二太太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同情。

后脚跟进来的关乡快被眼前这一幕气炸了,他推开二太太上前将关康拉了起来,狠狠的抽了一巴掌。

“你在干什么!”

关康嘴角都被打出了血,却还是满不在意的笑着,

“爸,我还叫你一声爸,却没想到你就那么点能耐,老何的侄子被当场扣在堵船上,下面的赌场一个个被封,你却什么补救措施都没有,原来你的后台并不好使啊,没事,谁让我是你儿子呢,我帮你,我帮你把这个杨家人办了,我们两家就联姻了,他们杨家就不能见死不管……”

关康赤裸着身子,被一把扔了出去,关乡气得站都站不稳了,他指着摔在地上的儿子,艰难的开口,

“混账东西!你除了拖后腿还有什么用!她根本不是杨家人!”

0072 072 一把燎原火,今日方知我是我

齐舒瑶虽然现在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她也学会了和爷爷每天坐在一起看新闻,听着被美化过的事件,听爷爷讲讲从前。

他总说现在这个家太小了,然后拿起她的画笔轻轻勾勒几笔,描出了之前那个凝聚了他全部心血的大庄园的样子。

齐舒瑶接过笔,在上面又添了几笔,在递到爷爷面前。

“那里现在也不错,就是这棵树被扒倒了,横在大门口,里面也还挺完整了,虽然全是灰,但也没人进去破坏,因为他们说那里怨气特别重,不敢靠近。”

爷爷看着她的眼神变了,第一次显现出了索求的样子。

“舒家老宅嘛,现在前面那座破庙被当成了影视城,我还去探过班呢,顺路进去转了一圈,那时候谁知道,那是我我爷爷奶奶从前的家啊。”

爷爷奶奶都沉默了下来,倒是她还是平常的样子,将电视调到了新闻频道。

又一年三月,又一次下面小领导的换届,从前齐舒瑶对这些人的变动都不感兴趣,今年也是闭着眼睛听,却听得她几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杨健霖卸任衡海新区区长一职,由郝平春接任,郝平春履历……”

“杨家下台了?”

“要开始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着消息众多的高中班群,翻到最上面一页,系统显示“成员 ? 杨寻 ? 以退出群聊”。

下面嘻嘻哈哈的记录无数,全都是被杨寻欺负过的男生女生在看热闹,明明是文字,她却从字里行间看出了声泪俱下的控诉。

杨寻他爸也被从阳城市市长拿下了啊,而且还被抓了,这位公子哥看来也逍遥不了了。

“爷爷,我困了,回去睡一觉。”

齐舒瑶离开了客厅,回到卧室蜷缩在床上,什么事情都不想了。

遥远的安洲大陆,宋瑜笙手脚冰凉的胡乱的往行李箱里塞着东西,她不断停下手抹着脸,把泪水涂抹的满脸都是。

身后的母亲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眼中已经没了什么光亮,她微弱的呼喊着女儿,声音却被压在了袋子哗啦啦的声响下。

“笙笙,笙笙……杨寻去哪了,怎么好多天都没见到他了。”

“妈,他家里也出事了,他爸被抓了,杨家也倒了,他跑去逃命了,不过没事的,我一个人也可以养活起你的,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家,我今天就带你回去。”

“笙笙,你忘了你爸爸怎么说了吗,我们不能回去,回去就是等死啊。”

“现在又没有连坐制度,就算我爸犯了法也不能惩罚我们啊,就算你也犯了法,也不能不给你治病啊。”

“那你回去,就算回去,你能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