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1 / 1)

【这一年,永安和西方诸国进行海航贸易的消息,也终于通过陆上丝绸之路传到了关中,让他惊觉,对方的沉寂不是因为在与内部的各方势力争斗,而是猛虎在积蓄实力,随时会向着关中发出真正的进攻。】

【那就先确立一位继承人好了,一旦他倒下,这位继承人就要接过重任来迎接永安和拓跋珪的挑战,就如同姚苌死后,他挥兵覆灭了前秦。】

姚兴冷眼向着堂上众人看去,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有几个年轻的儿子已经躲开了他的目光,唯恐这个不靠谱的父亲将他们推向台前,要去挨永安的毒打。

但这种时候生气有什么用!

他自己都在听到永安的种种行动时,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能接续上这继续抗争的决定,更何况是他的这些儿子!

可想归这样想,他不能容忍的是

“泓儿,你退什么!”

他的长子,王位的第一继承人姚泓,为什么要惊惧地后退了一步!

姚泓:“我……”

他总不能说,他怕的是天幕下一步就会说,姚兴做出的错误决定,正是立姚泓为太子,然后在当前这个内忧外患的局面下,他也不敢确定,这个有疯癫潜质的父亲会不会直接拿他祭旗。

这么一看,竟不知道和立子杀母的拓跋珪相比,到底是谁更不做人一点。

他……他又怎能不怕呢?

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下一刻他就听到天幕说:

【姚兴最终将自己的继承人定为了姚泓,但姚泓很明显,不是一个合适的储君。】

【后秦的臣子对姚泓有一段形容,是在他刚被立为太子的时候说的,叫做“有恭惠之德,乃社稷之福也”。说姚泓他恭顺贤惠,是社稷之福。这话懂得都懂,纯属没别的可以称赞了,最后这么说。】

【放在太平盛世,什么贤德啊贤惠啊仁孝啊之类的词都还好,起码还能夸一句守成之君,只要别弄出什么被臣子玩弄于股掌中的事情就行。放在这种乱世当中,是认真的吗?】

姚泓两腿一哆嗦,直接就跪了下来,比之桓玄滑跪的速度也没差多少了。“父王,我可以不做这个太子!”

但这一跪,非但没让姚兴感到满意,反而让他更气了。

立长,向来都是最不容易出问题的立储方法,若如天幕所言,他在立姚泓为太子前,必定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可姚泓这一跪,不是在有理有据地拒绝这个位置,而是在把一巴掌甩到他的脸上!

别管姚泓现在是不是还尚且年幼,分辨不出这么多的东西。十岁上下的年纪该明白事情了!

姚兴的怒意已经满溢在了眉眼中:“你给我站起来,拿出点秦国王室的样子!”

“陛下!”姚崇连忙劝道,“泓儿毕竟年幼,不明白这么多事情,您何必跟他生这个气。”

“我也年幼啊,我都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为父王分忧。”堂前一个更年轻的孩子开口,来了一出火上浇油。此人正是姚兴的另一个儿子姚弼,只比姚泓小一岁而已,却比他约莫高出了半个脑袋,看起来要高壮得多。

“好了,别说了。”姚兴瞪了他一眼,迫使他闭上了嘴。

姚兴又咬了咬牙,重新坐了回来,可天幕好像一点也不希望他坐得安稳。

【但说实话,姚泓是不是懦弱无能,跟秦国被灭,最后走向末路没多大的关系,毕竟秦国只传了两代,在姚兴的手里就没了。简而言之,太子依然是太子,并没有变成皇帝,所拥有的决策权根本没多少,不必为亡国背锅。】

【我说的这个错误,最大的问题还在姚兴本人。】

姚兴刚刚平复了少许的面色又沉了下去。“……”

姚泓却是如蒙大赦地抬起了头,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听到这样一句救命的话。

一时之间,朝堂上的气氛又微妙了起来。

【他明明已经决定要传位姚泓,结果对自己的其他儿子待遇还是太好了。按理来说,应该把自己的儿子分为两类,一个叫太子,一个叫太子之外的其他儿子,但姚兴就不这么做。】

【他干了什么呢?在册封太子的同时,他把自己的另外十一个儿子全部册封为公,其中最合他心意的姚弼更是在几年前就已经被册为广平公,现在又给加了不少封户与奖励,宛然就是第二个太子。】

【一个懦弱的太子配上一个文武双全、父亲宠爱的广平公,会有什么结果好像已经不用多说了。】

【立太子的次年,因姚兴忽然旧疾发作病重,广平公悍然跳反,带兵包围了皇宫,决定夺权谋逆。当然,这场谋逆没能达成任何的效果,反而如同“大秦神医”一般,把姚兴给刺激得康复了,姚兴本人还亲自拿下了这群谋逆乱党。】

刚刚开口的姚弼立刻脸色煞白。

姚泓这位准太子只是跪下,他却是差点要晕过去了。

也就是姚兴此刻面色沉沉地望着天幕,根本没有处置姚弼的时间,才给了他一点喘息之机。

他呆呆地看着天幕,听到那个好像在憋笑的女声说:

【但搞笑的事情来了,姚兴完全没有对姚弼做出应有的处罚,反而对他轻拿轻放了!】

【这才是最大的错误。】

【这件事的直接结果就是,姚兴的暂时康复没有变成秦国朝臣的定心丸,反而让他们感到了一种无边的恐惧。与此同时,各方朝臣看似都因姚兴的决定,对于这件谋逆案保持缄默,只有少部分直言的朝臣表示了反对,实际上,更大的风浪早已潜伏在了平静的外表之下。他们已无形中被划分为了姚兴党、姚泓党还有姚弼党三派,各自拉锯争取权力。在这种内斗中,他们要如何再和永安相斗?】

【而这件事的两年后,拓跋珪比姚兴还要好笑地死于拓跋绍的入宫救母,拓跋嗣还朝,处死弟弟和庶母后登基,但魏国也陷入了一段风雨飘摇的时日。】

【……】

姚兴颤抖着嘴唇,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头颅。

一阵阵钝刀子割肉一般的痛楚,搅和着他的头脑中一片混乱。

天幕随后提及了拓跋珪,也提到了那一条时间线上他的死亡,却一点也不能让他感到欣慰,找到什么同病相怜的感觉,只是忽然间生出了一种荒谬绝伦的想法。

永安在选择让自己的继承人并无明确的出身,甚至还会被人怀疑“捡来的”,是不是也是因他和拓跋珪的下场。

他有十几个儿子,却因一个立储和一场谋逆,带来了家国裂变,让人有机可乘。拓跋珪一代英主,更是因立储不当,死在了自己的儿子手里。

反而是一个出身不详,备受怀疑的孩子,成为了大应的景帝!

这是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