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直起身子,放出一点空间来。

然后我就跑了。

049 戏假情真

【 当他绕过桌子模糊掉泾渭分明的界限开始靠近时,我却在最后一刻叫停 】

遇到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逃避,可人就是这样,好奇心作祟,跑到一半又忍不住回头看看,我抱着被子悄悄去外面的套间,想知道躺在沙发上的林州行睡着了没有。

这家酒店的套房是两个房间,外面是会客室,里面是卧室,会客室的沙发虽然很大,但是是那种五星酒店最常见最爱用的豪华欧式,表面并不平整,睡起来也不舒服。林州行搭了一张毯子闭着眼睛,长手长脚地缩起来,看起来有点可怜,我凑近了一点,这人却忽然睁开眼:“干什么?”

我眨了眨眼,林州行看着我。

我说:“要不然你还是去床上睡吧。”

林州行很利索,根本也没有跟我推脱和废话,拎起枕头就起身,毯子直接滑在地上,我像少爷的女佣似的,忙不迭地帮他捡起来。

林州行腿长,走得又快,我一路小跑跟进卧室,却发现这人已经抖开被子躺上床,安安稳稳地合上眼睛,还看似贴心的面向床沿一侧,留下另一半给我,倒显得我像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傻瓜。

是啊,话是我说的,是我把这位爷请到床上来的。

我心里激烈地交战半天,把毯子放到一边,终于还是轻手轻脚地摸上床沿,掀开被子的一角缩了进去,尽量减少响动,有点怕林州行做出点什么来,但发现他真的完全不为所动之后,又生出一些自己也不理解的气愤来。

这么心念杂乱,怎么可能睡得着,四周静极了,我甚至能听见林州行浅浅的呼吸声,我也尝试着闭上眼,但是大脑和意识又无比清醒,徒劳无功一阵子之后,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林州行听没听见,总之还是毫无动静,大概是已经睡着了,两个人这样背对着,隔得又远,说实话,确实觉得有点……冷。

我不想吵醒他,小心翼翼地拉动被子,想把自己裹紧一点,下一秒,忽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林州行翻身过来从背后抱着我,我紧张地攥紧了被角。

“还冷吗?”

空气浅浅地震动了一下,太安静了,他刚刚说的那三个字好像一个幻觉,瞬间就消失不见,我总觉得我一开口会打破什么似的,吞咽了好几口也说不出话来,动作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林州行温热的气息拂过耳侧,我想我从耳根连着脸颊一片一定都红的发烫,但奇怪的是就算这样他的体温还是比我高,暖意像洇入纸面的墨迹一样渗进骨头里,修长的十指滑入我的指缝,浅浅扣了一下,两只手便一起握紧在我的掌心。

我挪动了一下身体,转过身来,用另一只手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林州行很快反应过来,松开手扳着我的肩膀压了上来,马上占据了主动权。

那感觉好像溺水一样,如果要呼吸,只能抱紧水中浮木,我只能紧紧扣着林州行劲痩的腰身,忍不住去舔舐那颗突兀的虎牙,但是却被尖锐处扎痛,颤抖着缩了一下。

林州行像是低声笑了,大概是笑了,我听不太清,只觉得心跳都震动在了一起。方才是冷,现在是热得几乎要浸出汗来,林州行放开了我一点,低声喘了几口,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引导着我,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然挣了一下,挣脱钳制,林州行震惊地看着我。

“别……”

夜色太暗,我在他眼睛里看不清我现在的样子,但一定糟糕极了,我知道我糟糕极了,我知道是我不对,明明已经站在悬崖边上还要勒紧缰绳,我以为我不会怕,但原来到了最后一刻还是会怕,我在怕什么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使劲喘了几口才打开声带,嗓子却是哑的,有一点讨好,有一点道歉,但一定是在拒绝。

“林州行,别。”

林州行停下所有动作,一言不发,我垂下眼睛,听见他叹了一口气之后起身离开了,随后洗漱间亮灯,响起了水声。

林州行拿走了自己的枕头,还是睡了沙发。

我僵硬地躺在床上,当然不可能入睡,脑中的千思万绪杂乱地搅在一起,我以为我想清楚了,其实根本没有。

当初我一心想赢他,想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时,我以为我想清楚了,其实我没有,我想清楚的是当林州行坐在对面时,我该怎么做,但是当他绕过桌子模糊掉泾渭分明的界限开始靠近时,我却在最后一刻叫停,这是为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二姐说的,戏假情真。

什么是假,什么是真?

我知道他用心是真,在乎是真,但他的谋划也是真,思虑也是真,连周琦都看得清楚,林家在林州行心里,才是第一位。

是的,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已经不简单不纯粹了,我们结婚的理由彼此也心知肚明,根本不可能装模作样地心心相印。

我承认是我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总是被他有意无意间的所作所为牵动心念动摇一时。

但是谨慎是我最后的傍身武器,林州行心思幽深,我没有把握猜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许他可以在这种混乱模糊的状态中来回切换游刃有余,但是我不行。

所以我拒绝。

打不过,就掀翻桌子,我承认我有点无赖。

心思太重,就算后来睡着了也没有睡好,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被闹铃崩溃地叫醒,洗漱完毕却发现林州行醒得比我还早,穿戴整齐行李已经收好,靠在外面的沙发上玩手机,从酒店打包回来的早餐放在桌上。

“快点吃。”林州行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又把屏幕上的时间转给我看,“马上要登机了。”

我们都没提昨天晚上的事。

头昏脑涨地上了飞机,因为耽误了一晚上,落地后行李都没放我直接打车去了公司,精神状态已经很差了,偏偏遇上花枝招展的周琦,上下仔细打量了我一遍,得意地嘲笑说:“我早就说过你们过不了多久就要分手。”

我神色恹恹地说:“嗯,等到那天我一定亲自把这个喜讯传达给你。”

我很少这样顺着她来,连周琦都觉得哪里不对劲,迟疑了一下居然安慰我说:“其实陆鸣东蛮好的,你选他也不错啊。”

“那你怎么不选他?”

“他又不喜欢我。”

“林州行也不喜欢你。”我今天心情很差,说话也直接了些,得罪就得罪吧,随便,但周琦居然没有跳起来甩我一巴掌,反而噎住半天,说,“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倒是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一点,说实话我是真心发问,并没有讽刺意味,“你到底喜欢林州行什么啊?”

“你懂什么?你认识他才几年?”周琦很快恢复了那种趾高气昂的姿态,“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多久以前?大概是说林州行高中毕业离开深圳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