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他装出一副凶恶模样,威胁道,“你现在走了,我绝不会追。”

“我明白,也理解。”我平静地说,“既然我的爱对你没有意义,你也不愿意帮我,那我们自己想自己的办法,林州行,我们自己顾自己,船如果要沉了,本来就是各自逃命的。”

林州行收起了虚张声势的神情,深深看我一眼。

“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到时候千万不要来求我。”

泪痕早已凝固,我点点头,用力朝他笑了一下:“出去!这是我的房子。”

林州行去厨房简单洗了下脸,然后急匆匆地拿起大衣,我从未想过我们会用这样一种方式结束,就好像我们曾经的开始一样,仓促而就,不明不白,真心裹挟着利用和算计,徒留一地狼藉。

曾经说过的话就这样轻易的推翻掉了,感情关系果然是一碰就碎的玻璃,只有合作才是牢固而永久的,但是可惜啊,我已经没有筹码,能够坐上林州行的桌子。

但起码,最后是我把他赶出了我的房子。

我没有输,起码没有输的那么彻底。

??130 负责任

【 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三个字,负责任,别看简单,做起来有千斤重 】

林州行没有批我的辞职,但我的书面辞呈已交,无非是再多等待一些时日,让人放心不下的是兰堂,我准备启程回家,兰堂的决策沟通只能转入线上。几经权衡之下我不得不去找了二姐和亮哥,二姐听完恨不得立刻把老公推回来上班,反倒是亮哥没有说话。

后来亮哥跟我单独打电话,说星星从出生开始身体就不大好,刚出月子没多久就频繁生病,他有些犹豫,我急忙说只要远程办公就可以,亮哥松了一口气,抱歉说,小清,我们一定尽快回深圳。

该我抱歉,我说,原定的假期都还没休完,是我打扰你。

你和州行怎么样?亮哥突然问道,我看到新闻,但想到他肯定很忙,也不好多聊,幸好有你陪他。

嗯,我含糊地应,没有不好。

我也没有告诉他们老邓的事,即使二姐愿意拿出钱来我也不会要,我没有借钱做事的胆量和底气,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不是什么经商天才,上班这些年,也只是会上班,老邓原本都不同意我回去,但我告诉他百乐的订单很可能是黄了。

不是个好消息,老邓又是重重叹气。

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说过半分林州行不好,即使当初他贷款借钱给林州行那么干脆,也没有想过借此理所当然的要求对方知恩图报。也许就是如此老邓才能有那么多朋友雪中送炭的朋友。

对外融资的股权被分成很多细小的部分,被金叔叔、姑父、堂表姐、国营厂里的老部下老朋友们凑齐,可背了这么多朋友的信任和投资,老邓身上的担子和压力也就更大了。

隔行如隔山,生产经营我不懂,就帮他调结构做管理提效率,三姑父没日没夜地在外面跑,希望能把失去的订单补回来,老邓默默抽完整支烟,叹口了气对我说:“其实不怪福明。”

从前爸爸是特别乐天的人,但自从公司出事之后,他就总是叹气,我妈连架都不敢跟他吵了,可他还是叹气。

我说:“不怪三姑父,怪我,要是我不嫁给林州行,不和林家扯上关系就好了。”

“不是这么说。”爸爸很严肃地说,“清清,你永远都不要这么想,选择和责任都是自己的!我是友达的创始人负责人,我的决策问题,不需要怪任何人,我现在不是在安慰你,是在纠正你!”

“爸爸……”

“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三个字,负责任,别看简单,做起来有千斤重。”

“这话我当初也对小林说过。”我爸突然说,但是没了下文,我忍不住问,“他说了什么?”

我爸没回答,却问我:“他对你好吗?”

“没有不好。”我先是这样回答了,然后又认真想了想,最后还是这个回答。

“没有不好。”

只是灰心罢了。

“如果友达真的破产。”老邓又是叹气,吸了口烟,但是语气很坚定,看着我说,“那欠的钱也要还,还一辈子还不完,就轮到你继续还,女儿啊,让你过了前半辈子无忧无虑的日子,这是你的责任。”

“我明白。”我向爸爸保证说,“我愿意的,一定会做到的。”

“没想到最后扛起咱们这个家的人是你。”爸爸摸了摸我的头发,老邓在情感表达上一向含蓄,从我成年后就再没有过什么肢体接触,我看他如此小心翼翼,心中酸软,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扑上去抱住了爸爸。

“真是长大了。”爸爸喃喃地说,“真快啊。”

“咱们回去吧,回家。”我说,“出来这么久,我妈该担心了。”

“你回去陪陪你妈,当了这么久甩手掌柜富太太,啥也不会,一天天的跟着瞎操心。”我爸说,“我去厂区里头走一圈。”

那么多原料堆在仓库,看着也难受,但是不看更难受,我拦不住他,只好说:“那你早点回来,我妈等着你吃饭。”

老邓摆摆手,拔腿就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老邓猛然向前一栽,歪头倒在了地上。

我扑了上去:“爸!”

救护车横冲直撞的闯进街区,坐上救护车的时候我手还在抖,老邓心脏不好我是知道的,但一直没什么大碍,怎么突然就……我渴望的看了一圈医生,盼望着谁能开口给我一句放下心来的保证,但他们都在有条不紊地急救,测量数据做检查,无人顾及我的情绪,在慌乱中无措了许久,我渐渐冷静下来。

我已经不是那个等着被安慰的女儿了,老邓倒下了,该站起来的就是我,无论是这个家,还是友达,都得有人站起来,我感到自己牙齿都抖着在打架,因此紧紧咬紧牙关,捂紧跳动的心脏。

镇定下来邓清,现在全靠你了。

我小瞧了我妈,急匆匆地赶到医院之后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利利索索地把我爸的病历和之前拍的片子交给医生,把我推出去打电话,命令道:“去把你姑父叫回来,你爸这个样子管不了公司了,让马福明赶紧回来!”

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是几个小时还是一整天,急诊室的红灯一直未熄,妈妈坐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发呆,我打起精神正准备上前安慰,我妈却抢先瞪着我说:“肯定没有事的。”

“对。”我连连点头,说话却都是哆嗦的,“不会有事的。”

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出来了,我妈一把推开我上前:“医生!”

医生打了个手势,摘下口罩:“病人家属跟我来,这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