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纳妃就别纳,用得着哭哭啼啼!”他烦躁的挠了后脑杓,“老子有一万种办法弄死那黎霜霜,还是...”

“哥哥!”薛燕歌即时打断,就怕他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可会招来祸患,“我只是...突然...有点...想家。”

薛燕歌越说越小声,满是心虚。

薛青扬本想嘲讽薛燕歌两句,但看到她哭叽叽的模样,那是比她喊自己薛将军还烦躁。

“想家就回来看,别光用想,没人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老子看起来像国师会通灵?”

一时太顺口提起国师,薛青阳脸色一僵害怕薛燕歌往心里想,绞尽脑汁用他毕生最温柔的语气,即便如此还是有些笨拙,“我只是想说,想家就回来,就是这样没有别的,你别多想。”

他用的脑力可不比上战场容易,沙场上打就完事了,打赢的说话,斗输的臣服,成王败寇哪用那么多心眼子。

谁知薛燕歌哭得更凶。

“我又没凶你,别哭啊,你哭什么,我...”薛青扬语塞,觉得天塌下来了,后悔来见薛燕歌,忘记这女人比那些说叽哩咕噜话的野人还难缠。

从小到大总是这样,无论占不占理,最后总是他先低下头,叹口气暗骂造孽,“哥哥错了还成吗?”

第012章 | 0012 012 和解 (100珠)

薛青扬不知不觉站在她面前,胡乱抹着她的眼泪,把妆给抹花了也没哄好人,五颜六色像唱戏的丑面。

“一把年纪的老姑娘还哭鼻子,知不知羞。”薛青扬嘴上说着,手上动作可是小心翼翼。

薛燕歌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以为...我以为一辈子都没法...和好了...对不起...我...”

薛青扬五大三粗哪经得起矫情,“家人见没什么和不和好,全是你拉不下脸回来认错,但凡你认个错,算了...反正爹娘也不会怪你。”

薛青扬戳到薛燕歌的痛处,实在没有脸面对哥哥,如果不是她死要面子...

然而爹娘已逝,再无法向他们道歉,她这个不孝女,现今还大言不惭想和好。

“可是...”

突然薛青扬拍住她的肩膀,语气是那样坚决掷地有声,“没有可是,从小到大你闯祸还少吗?我们哪次真跟你计较了?”

薛青扬待她越好,她越羞愧难受,蹲着身缩成团,哪里还有一国之母的庄严,不过是受委屈的寻常女子。

薛青扬也跟着蹲下,一大一小并排有些滑稽,本想安慰几句,奈何是个嘴拙,说出去没半句好话。

“你又何必吊死在棵树上,早说那东西不好,你不听,眼巴巴送上门,瞧,事到如今,应验了。”说完拍下掌,摊着掌心。

薛燕歌蹲麻,一屁股坐地,将脸埋入膝盖间,早几年听见这话,她必然暴跳如雷,可谓当局者迷,现在受了伤,才发现他其实没这么好。

他话少,不懂得甜言蜜语,他心思重,就连她也提防,他不懂体贴,看见她受挫也不懂安慰,他锱铢必较,连碗薑汤都惦记。

开始想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她,大概是瞎了眼。

薛燕歌想不明白的事,薛青扬却说了出来,“你说你喜欢像爹一样的盖世英雄,哪有英雄会让妻子难过,狗熊还差不多,你真要喜欢,军营里各个英雄让你挑,偏偏你挑个骨瘦如柴最不起眼的小白脸,一步步将他捧上高位,还不知感恩反咬你一口,你啊...”

“真傻啊。”薛燕歌苦笑接下,含黄连般满口苦涩,纵是如此还是说两嘴,“兴许旁人看不出,但在我眼中,珠玉蒙尘,当时他可耀眼着,我还担心自己配不上他...”

“呸呸呸,配什么配,军中马儿配种都没这么多规矩,你是薛家女儿,功勋累累的薛家女儿,用不着去依附讨好谁,把这些话收回去,咱们薛氏铁骨铮铮,祖上皆是枭雄,不许出你这么个没骨气的,要给祖先听到了,还不得从墓里爬出来掐死你!”

薛青扬一掌拍向她羸弱的后背,打通任督二脉般使其立起腰,强势的气魄不容反抗,军令如山莫过于此,“擦乾眼泪,薛家祖训不搞酸儒那套以和为贵,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收起丧家之犬的嘴脸,敌人看到不得拍手叫好,谁让薛家燕娘不开心,告诉哥哥,这窝囊气咱们不受,得讨回来!”

亲疏有别不假,曾经信任的谢衍避她如蛇蝎,而从小打闹到大的哥哥无条件站在她这,瞬间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向侧一倒半身靠着哥哥,“哥哥,有你真好。”

呦,从小到大都听她夸谢衍,这回终于轮到自己,薛青扬还不蹬鼻子上脸,捏了她的脸颊,牛轰轰神气哼两声:“这才知道老哥的好。”

薛燕歌没有反驳,拉着他的手搂住自己的肩膀,盔甲不仅冰冷还咯人,她有些不自在,“下次别穿盔甲进宫了。”

然后又用近乎无声的气音说道:“...幸好还有你。”

薛青扬那狭小的虚荣心一下被满足,扯起嘴角,勾住她的脖子,将人带进臂膀中,乱无章法揉着她的发丝,金钗落下褪去繁複装饰、华丽妆容、雍容身份,无关尊贵与否,只因她是他薛青扬的妹妹。

兄妹俩静静坐在地上,薛燕歌闷闷靠着薛青扬,静下心来,她有些眷恋这安全感,同时又感到丢脸,非常丢脸尴尬,很不能把脸皮撕下来丢到海中。

至于薛青扬是一副看好戏贱兮兮的表情,想看薛燕歌要怎么收场,然后兄妹俩就这么对峙着,直到门外桂喜通报再过两刻要宫禁,提醒薛青扬莫要耽误出宫时辰,薛青扬只能作罢,起身前故意将薛燕歌的头发揉得更乱,看她满是彆扭的脸也不知是气还是羞的,总归是好笑,他讪笑,连自己也没意识到语气中全是难掩宠溺,“我先走了,得空再来看你。”

薛燕歌看他离去的背影,急忙拉住一角披风,薛青扬回头挑起带疤的左眉,等她回应,只听她乾巴巴挤出句:“哥哥,路上小心。”

“知道了,有事记得找『哥哥』,哥哥再给你讨公道。”薛青扬爽朗笑着挥别,笑声环绕在长乐宫。

薛青扬走后薛燕歌还是觉得很丢脸,倒在床上双颊烧烫羞愧难掩,同时内心又感到温暖。

第013章 | 0013 013 香满院

薛青扬走后不久,江海就来请薛燕歌移驾养心殿用膳,薛燕歌罢手,“不去,本宫今天乏了要早些休息,过几日再说,桂喜送江公公出去。”

帝后争吵通常床头吵、床尾和,闹这么久还是头一回,更糟糕是双方没有妥协的意思,这次皇上先给台阶下,皇后不领情,连连数日驳回,那精神压力非同小可,江海头发都掉好些,“桂喜姑娘,能否请您劝慰娘娘几句,哪怕来养心殿喝杯茶都好,不若让皇上来长乐殿也行...唉...这...”

桂喜一看到江海就想到厉沉渊,这脖子也凉了,她挠了挠后颈很是为难,“江公公,这...奴婢也不能...毕竟...江公公不若您去劝劝皇上来谈和,兴许娘娘念旧情会心软。”

桂喜这话吓得江海脚软,佝偻这腰,“桂喜姑娘慎言、慎言,什么念旧情,要让旁人听去了,还以为帝后...”

“江公公都劝不住了,那奴婢人微言轻的也没办法啊。”

江海不敢再留,就怕又听到什么惊世骇俗之言,回去不小心说熘嘴,倒楣的又是自己,临走前再三叮嘱,“桂喜姑娘,务必告诉皇后娘娘,皇上心里是有娘娘的,娘娘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桂喜如实转达,薛燕歌不置可否,“鬼话,谁不会说,明日随本宫出宫一趟。”

次日,薛燕歌已换好宫女服饰,提起竹篮子交由桂喜,“守门的问起就说,皇后突然想吃明月楼的羊肉,问起我就说是长乐殿新进的宫女碧水,明白吗?”

桂喜点点头,那看门侍卫明知道她是皇后贴身大宫女,盘查也半点不放水,甚至还要了两人的牌子,牌子由内务府以铜灌模製造,上头记事宫人名字隶属何处,并盖上该处所特有的防伪记号,薛燕歌喜玉,故长乐宫的宫人牌子是以玉造。

正当桂喜发愁皇后没有宫人牌子时,看皇后从腰间解下块碧绿色玉牌,这关桂喜过得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