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燕歌看奇书,晓得林嫣然与黎霜霜有几分交情,要说黎霜霜会与狗男人重逢,其中还有林嫣然的手笔。

如今谢衍急着要帮狗男人纳妃,大抵是想讨好未婚妻。

她轻抚懿旨,也罢,且让她瞧瞧林家才女的雍容大度。

薛燕歌落下第五子,墨子连成一条线,朱唇轻启:“谢大人,承让了。”

谢衍看她抹开泪痕后,恢復如常,好似方才那楚楚可怜的女人只是幻影,她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

谢衍记得从前她捉弄人时也喜欢这么笑。

“谢大人,本宫下的是五子棋。”她端起棋盒倒过来,墨子落地似急雨打芭蕉,难得吐一回真心:“琴棋书画,本宫压根就不喜欢这些,当初看姓厉的独自下棋,觉得可怜,本宫不似某些人天生聪慧,只能挑灯翻阅棋谱,这才能与他过过几手,如今想来实属可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自嘲完对谢衍说道:“本宫并非故意捉弄谢大人,不好让大人空手而回,既是如此忠心耿耿,且让本宫瞧瞧,大人能为江山社稷做到何种程度。”

谢衍拱手:“娘娘请说。”

唉,愚忠。

薛燕歌想,可能谢衍与自己一般,当上丞相后也迷失自己的人格,放在以前她万是想不到,那么不对付的两人,竟成君臣,谢衍甚至还真的死心塌地为他着想。

“纳妃懿旨已拟好,盖个凤印便生效,只是本宫腿脚不利索弯不下腰,劳烦谢丞相替本宫拾起足下凤印。”薛燕歌坐在贵妃踏上,曲着腿,足下踏的可是象徵一国之母的凤印,若要取凤印势必得鑽回裙底。

薛燕歌是故意的,为报復谢衍与未婚妻林嫣然狼狈为奸往后宫塞人,谢衍此人生性高傲,让其鑽女人裙底是对人格的莫大侮辱。

也不能怪薛燕歌,她给过谢衍很多次机会,但凡他温言几句,也不至于被刁难。

索性摔破罐子,薛燕歌不想再做个照顾旁人的好皇后,这么多年也该为自己做打算,现在她要先寻回自己的好心情。

这层峦迭嶂的怨气终得找个出口,正巧眼前有个谢衍。

薛燕歌到要看看谢衍委身于江山社稷到何种地步。

谢衍这人说来奇怪,要说他繁文缛节恪守礼仪,那万不该在她足下叩首于地。

这场景是薛燕歌未曾想过的,她原以为谢衍会气得甩袖离去,结果他却道微臣失礼,低着头一点点向裙底袭来,她近来放纵惯了,这裙摆下连抹袜都未穿,裸着对玉足。

窘迫之人反倒成薛燕歌,咄咄逼人的气势顷刻消逝,她慌张退了些:“等等!”

谢衍却已摸上足底凤印。

一声“皇上驾到”,吓得心脏缩起,要让厉沉渊看见这场景,两人的头怕是保不住,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薛燕歌掀起裙摆将谢衍藏住。

薛燕歌赶紧稳了神,厉沉渊身着黑底龙袍迈步而来,强烈的存在无法轻易忽视,打从骨子里的天生冑胃,令人不自觉向他俯首称臣。

初见庶皇子时,薛燕歌看这人青衫素雅,眉目清润,镶着双愤世嫉俗的墨色瞳仁,任谁都觉得欠他千百万两银子,跪个青玉砖都能跑出唯我独尊的气势。

厉沉渊感受到薛燕歌的视线,侧目而来,仔细看,那跋扈眼神淡去,眼神平静,却隐约有种背嵴发凉的阴寒感

那眼神明明平平静静,却叫她看着有些心惊胆战,年幼无知的她认不出是畏惧还是一见锺情,总归心脏跳了下,她认为那是心动。

这么个古怪,放在薛燕歌眼里就是长得好看、特别顺眼,可惜有毛病,一人跪在将军府前牛轰轰的怕旁人看不见他嚣张似,赶紧将这傻子领回家,莫在外边丢人现眼。

现在想来那时她看得不光是皮囊,更是这身睥睨天下的气势,纵使落入尘埃也不折腰,劲草般强韧,一代枭雄莫过于此。

薛燕歌恍然大悟,原来有毛病的是她,怎么就喜欢上这种比孔雀还高傲的人折磨自己。

可谓是有情皆孽,无人不冤,从来都是自己作贱自己。

第005章 | 0005 005 石榴裙下

“陛下怎么有闲心来看臣妾这糟糠之妻?”

薛燕歌早告诉自己不要再喜欢厉沉渊这大猪蹄子,可十二年情感又怎能轻易说放就放,千缕丝线万般纠缠,剪不断理还乱,真是笔烂帐。

那可不是越想越来气,眼楮兔儿般红,被气的,绝对不是难过。

厉沉渊来势汹汹,冕上十二珠帘仍挡不住其阴鹜,他巡视屋内,看满地狼籍,又见薛燕歌衣衫不整,压抑的气息更沉几分,他淡淡问道:“人呢?”

“陛下说的是谁?”天子之威于薛燕歌眼中不过是个屁,她要怕厉沉渊这暴君,当初早避如毒蛇,怎会眼巴巴的倒贴。

“谢衍。”

薛燕歌用一种你瞎了吗的语气,扫眼满地墨子:“陛下没见这阵仗?”

按着往常脾气随手抄起倒扣棋盒扔去,气红双颊面若桃李,她柳眉一竖高声道:“臣妾给赶走了,纳妃臣妾绝对不允,陛下要敢将人往后宫领,臣妾就吊死在这长乐殿上,做鬼也不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

薛燕歌嘴上这么说,实则心底发憷,那人可藏在自己裙底。

依厉沉渊的身手,本轻易能躲过,他却站在那挨砸,棋盒撞碎琉璃珠帘,厉沉渊连眼都没眨,薛燕歌也是个狠的,下足力气砸,恨不能往死了砸,一筐砸死这狗男人才好。

厉沉渊任着鲜血滑下额角:“闹够了?”

闹,每个人都觉得她在闹,

男人一生夺功名升官发财,女人一生嫁夫婿相夫教子,纳妃关乎她毕生幸福,怎么说是闹,她在捍卫自己的脸面,怎能说是闹?

“对,臣妾就是下不出蛋的母鸡,即便如此,臣妾也不会放人,厉.沉.渊.你若不服,要嘛废后、要嘛杀了本宫,当然你要胆敢废后,臣妾一样吊死在这长乐殿上,反正不管怎么选的,臣妾横竖都是死,咱两看谁能耗过谁!”如泼妇骂街,甚至激动到忘记裙底还有一人,跺几脚,不慎踢到谢衍。

薛燕歌气人本事了得,三两句话将这尊大佛挪走,向桂喜确认人离去后,她才松口气提起裙摆:“谢大人,出来罢。”

谢衍重获自由时,那滴墨般的脸色与厉沉渊有得拼,拾起落地的乌纱帽置于腹上,掸几下去尘没重新带回的打算,碎发凌乱,鬓边冒汗,若仔细看还能见耳垂充血通红。

看惯一丝不苟的他,如今这副模样,薛燕歌有说不出的悸动,挑战禁忌般的背德感。

甚至这种刺激感盖过她近来的恶心情,以至于暂且忘了那狗娘养的玩意儿究竟是有多混帐。

对啊,林嫣然引黎霜霜见狗东西,四捨五入林嫣然也是抢她夫婿的罪魁祸首,既然如此也怨不得她报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