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亲暱,厉沉渊有些呆滞,三魂六魄给薛燕歌勾去些都没发现,搂住细腰贴紧,“都是些民间乡野杂谈,皇后无须挂心。”

“这江海是越来越不中用,早些时候朕就派他去处理谣言,没想到皇后还能听见这类无稽之谈。”

薛燕歌依靠在怀中嫣然一笑,“是啊,越来越不中用了,前些时候我让兰君抓了个空口白牙的说书人,眼下正在东厂审着,等问出东西,皇上说该当如何处置?”

第027章 | 0027 027 攻心

厉沉渊拆下头顶扎人的金孔雀,端在手中把玩,看似云淡风轻说道,“东厂的人倒是对皇后忠心,这件事朕竟不知晓,上回皇后出宫的牌子,想来也是过东厂的手。”

薛燕歌以前怎么没觉得厉沉渊疑这毛病很烦人,短短一句话中,已对东厂起疑心,这可不能,要让兰君办的事可还多着,于是使力朝他腰拧下,厉沉渊吃痛,薛燕歌趁机躲开,“皇上直说是在怨本宫自作聪明就是了,何必猜来猜去试探本宫!”

厉沉渊疑神疑鬼,薛燕歌直来直往,一个锅配一个盖,两人即便成了怨偶,也算互补长短。

倘若薛燕歌再周璇,时间一久这疑心再难消。

她抢回金孔雀,作势要砸他,大抵是肌肉记忆,厉沉渊下意识闪躲,等半天东西也没砸来,她气得胡乱拆开头上饰品一股脑往桌上放,长发散身后,杏眼圆睁瞪住他,“这么好的东西砸你是浪费了!”

厉沉渊见状,心想明明是薛燕歌捨不得伤他,这故弄玄虚的小动作,着实娇嗔可爱,像她养的胖橘,就是性子顽劣想攻击,可那小胳膊小腿的也伤不了什么人,顶多留点血罢了。

都说宠物性子虽主人,想到此,厉沉渊低着头嘴角微扬,难得笑了。

下刻突然有果子飞来,还是往老地方砸,厉沉渊巧妙的接起,一看是发霉的果子,又听她说道:“这东西砸你还差不多,都是内里腐败的坏东西!”

厉沉渊也没在乎,只当她说气话,可这么个游刃有馀的态度,却惹恼了薛燕歌,反手送个茶盏,也被厉沉渊接住,茶一点也没洒出来,尔后戏谑称赞道,“力度得宜,皇后投得这般准,不若明年中秋,也去参加宫里办的投壶比赛?”

然后看她瞪着脚一步步走来,她仰起头,哼了声,看他一手拿茶盏另手举果子,指了头上,“抬头看看有什么惊喜。”

厉沉渊抬头,看半天也没心得,于是便问道:“有什么惊喜?”

“再看仔细一点。”然后薛燕歌绕到厉沉渊背后。

“朕实在看不...嘶...”厉沉渊话说到一半,膝盖后侧给人重踩下,疼得单膝跪地,人是肉做,纵是武功高强之人,被刀砍也会痛。

“接东西的本事,比那街头卖艺的猴还好,怎么不去街上卖!”薛燕歌抢过他手中的茶盏,将冷茶浇灌在他头顶,“厉沉渊,本宫警告你,黎霜霜的事还没过去,你现在在本宫眼里,特别惹人厌,所以没事别来挑衅本宫!”

被攻击的人是厉沉渊,他都还没生气,薛燕歌倒是先发怒起,也不知她脾气怎么来的,像吃了炸药般,对着厉沉渊又打又骂,又哭又喊,也不在意形象,乱了发像个叫骂泼妇。

薛燕歌情绪来得太快,以至于厉沉渊无法招架。

突然咒骂声戛然而止,她煞白脸,怒极攻心咳了大口血,当场晕倒,任凭厉沉渊呼唤,她也没有反应,像是死了般,这一齣是一齣的还比那不入流的戏曲更千迴百转。

倘若其中有半分迟疑,让那厉沉渊有时间思考,情况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滑稽。

实际上是皇帝跛着脚一路将皇后送去找孙禾规,幸好走几步路就在御花园拐角处碰着孙先生,否则这让人看去,肯定会闹笑话。

往常孙禾规只是看一眼就能对症下药,这次竟然在长乐殿呆上三个时辰,长乐殿内死寂的叫人心惊。

孙禾规柱着拐杖走出长乐殿,厉沉渊立刻迎了上来,“孙先生,皇后如何了?”

孙禾规有自己的脾气,那脾气来了谁也劝不得,他板着张脸,看到厉沉渊立刻摇着头直叹气,然后掠过厉沉渊。

小药童左顾右盼很为难,满肚子话的,直到听见厉沉渊揉着眼说:“说罢,朕不会为难你。”

“孙先生说皇后差点死了,真的就差一步而已。”小药童食指与拇指夸张的比出一毫的距离。

果然厉沉渊震怒,那双眼要剐了小药童似的,那怒气有山雨欲来前的压迫感,“皇后现在是什么状况?”

小药童缩着脑袋怯生生说道:“娘娘身子从小就不好,近来又忧思成疾,连三个月吃不好、睡不好成日忧心忡忡,一下伤心难过,一下怒发冲冠,这情绪大起大落,是个正常人也吃不消!”

小药童跳着脚说得一个激动,还不忘来个黛玉捧心,“上次也有徵兆,就是咳血那日,只是娘娘心念皇上国事繁忙,不想让皇上多心,孙先生本不愿隐瞒病情,可娘娘态度坚决,还说以后不会再动气了,因为她跟皇上和好了,于是孙先生只能再三叮嘱娘娘切勿动气,否则这脆弱的心脾将会承受不住压力要了娘娘的命,谁曾想如今...”

第028章 | 0028 028 连环计

小药童意识到说错话连忙跪地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起先厉沉渊是愤怒的,可随着小药童声泪俱下,他渐渐沉默了,如今已面无表情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朕...”缓了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朕不怪罪你,退下吧。”

厉沉渊准备跨过门槛时,又让小药童给叫住了,“皇上,皇后现在万万不能再动气了,虽不知道此前发生些什么,但皇后现在很脆弱,一点打击也受不得,所以孙先生医嘱中有『在皇后同意前,皇上不得擅自见皇后』这条,至于皇上想见,还是请个中间人代为传话,什么时候见面、见面时间多长,还是由皇后决定较为妥当。”

“朕知道了。”厉沉渊讪讪收了脚,看着小药童跑进长乐殿内的背影望眼欲穿。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在翘着腿儿,吃羊肉火锅哼着小曲儿,当然这顿饭孙先生也有吃上,他是吃饱了才离开的。

小药童跳着脚跑进来时,他已变回原来的模样,子翔推开大门炫耀道:“他看着愧疚极了!”

是了,倘若厉沉渊想了下,就会发现,今日的小药童特别活泼,话也特别多,又譬如,明明进去的只有孙先生一人,怎么出来时多个小药童。

子翔不像师父那样敷衍办事,他想着师父的恩人也是他的恩人,既是来报恩,那可不能马虎,于是早早给了薛燕歌一根麻雀羽毛的信物,只要薛燕歌摇着羽毛喊三声子翔,方圆十里内就能将他招来。

薛燕歌看子翔是个善于说话的,将来龙去脉大致说清,他一拍胸脯爽快应道:“包在我身上,肯定将他说得无地自容!”

就这么的,无地自容的厉沉渊驱走身旁的下人就连江海也不例外,江海看主子心情不佳,早早跑回养心殿让下人迴避,厉沉渊也不进宫,只是抬首看这养心殿匾额,看了许久。

然后坐在殿外白玉石阶上,早些时候被薛燕歌淋半身冷茶,三个时辰等在长乐殿外,冷汗直冒。

如今湿了的衣襟吹上寒风,成贴身冰块,他毫无知觉般,木然从腰间掏出个帝王绿的玉坠子,端详许久。

这个玉坠是薛燕歌送给他的定情信物,还是被她强迫收下的,只是送不久之后,薛燕歌就突然领个陌生人回家,说是一见钟情,想与他定终身,而那陌生人正是少年时的贺逸云。

长乐殿内只有薛燕歌与子翔,她依在美人榻褪去繁琐的妆容淡雅脱俗,将柑橘掰两瓣,一半递给子翔,诧异道:“我与你师父竟还有这种缘分?”

子翔接过,扯下一瓣塞入口中,秋天的柑橘生得正好,酸劲挺过,清甜爽口的汁水在口中炸开,他满足咀嚼着柑橘直点头,“当然,你再想想,师父以前本想偷偷护着你,结果谁知你竟将路过的师父拉回家,还说要嫁给他,那速度快的让人摸不着头绪,最恐怖的是你的父亲还真同意,师父最怕麻烦了,吓得立刻躲回崑崙清淨,直到师祖出面才被逼着下山。”

“我再想想。”薛燕歌抿着嘴想了半天,一段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此时子翔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手上的橘子,薛燕歌将橘子给了他,子翔喜上眉梢。

薛燕歌突然茅塞顿开,“有印象了,原来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