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麻吃多也不行?的。”
“什么吃多都不行?……”
容璧听着他们?七嘴八舌出主意,忍不住含笑问道:“都可以,豆芽、韭黄、蘑菇、木耳、猴菇,都安排上?吧,一次未必能成,先试着种种。”
侍卫们?一看她采纳了他们?的建议,越发兴高?采烈:“让木匠来?打几个架子,这个我知道怎么打。”
“菌种和豆子选都有学问,还是得请在?行?的人来?好好看看。”
“这什么时候能吃上??过年能吃上?吧?”听声音还是唐有余,火光里容璧忍不住又笑了,几位侍卫越发踊跃,不多时已说了许多,田庄头只觉得这位容二少十分和气。
不多时出来?,容璧果然交代了田庄头一番,又命红缨留下了两千钱作为成本,又额外?赏了田庄头一百钱,田庄头只是喜出望外?,看到之前听他们?说话,还以为这些安排,都要自?己先出,没?想到这位贵人出手阔绰,竟然还给本钱,那就好办多了,一边心里暗自?想着得请些在?行?的人来?,一定不能让这位和气的仿佛一时兴起?的小少爷赔本了扫兴。
他隐隐地感觉到,这个除了泡温泉什么用都出息都没?有的庄子,似乎真的能在?这位小少爷的异想天开下,能够有一些实在?的变化。
而这天色也已转过了午时,田庄头早安排人宰了鸡和鸭,做了顿农家饭菜,虽说鸡鸭都有些老,腊肉有些咸和油,鱼干也有些烟火味,但看得出已是尽力供应,容璧吃了几筷子,看侍卫们?吃得开心,也就又吃了碗菜拌饭,才起?身回城。
回城时却恰好已过了晚饭时。她们?一行?回府,正遇上?王爷从主院出来?,看到容璧带着侍卫回来?站在?路旁对?他行?礼,倒有些意外?,目光在?她一身男装上?扫了一眼,问道:“去哪里了?难怪今晚的饭菜满桌子倒只有一道肉丸汤还行?,一问果然说是你出去办差了,整桌子菜只那道肉丸子是你做的。”
容璧拱手回话道:“是奴婢服侍不周了,请王爷恕罪,奴婢奉王妃的命,去看了铺子和庄子。因着是温泉庄子,没?有什么出色的出产,只尝了他田庄上?晒的茄干瓜干,觉得还行?,便带了一些回来?,明儿细细呈王爷、王妃。”因穿着男装,她便也只行?男子的礼,却落落大方?,毫不怯场,又为着眉目俊秀,口齿伶俐,衣着也甚是讲究,倒如?世家小公子一般,雍容清贵。
郭恕己眉毛微挑,微一点头,并不在?意她开什么铺子,只道:“王府也有不少庄子,出产不错的,若是想吃什么野味,也有养着的,尽可和王府管家开口。”
容璧恭敬道:“谨遵王爷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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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恕己点了点头,仿佛只是随意问几句,不再追问,迈步便走了。
容璧躬身等王爷走了,才进去向?弋阳公主细细禀告,弋阳公主问她:“我是想着你擅做饭菜,便开个食肆很可以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容璧道:“奴婢看了那附近医馆、药铺颇多,且都是玄武城最大最有名的医馆了,想来?路过此处的客人,也大多是来?看病抓药的,不若在?附近开一家药膳铺子,奴婢在?宫中,也侥幸学了几样药膳方?子,如?果公主同意,奴婢想试试。”
弋阳公主含笑:“药膳铺子?确实不错,那就备起?来?吧。”又凝视了她一会儿道:“你这么急着定下来?,是担心元钧回来?又有别的主意吧?”
容璧面上?微热,但仍大方?回道:“公主交代,自?然需得尽快答复。”弋阳公主道:“不必担忧,阿钧对?这些没?兴趣,你爱做什么,只管放手做去。”
容璧知道这原是弋阳公主御下收服人心的手段,但终究还是感觉到了喜悦,不必拘在?后院谨小慎微服侍贵人,这已经是她能争取到了最好的局面了。
冬蛰
京城刚刚下了一场大雪, 后山的?竹子被雪压弯,晚上噼啪响了一夜。
元钧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风景,函宫原本偏远,又是幽禁之所, 草木无?人修饰, 原本一片衰败清冷之态, 如今落了厚厚的?雪后,反而显得清净悠远。不远处的?寒水沙洲上,有白鸟穿行于鹅毛大雪中,蹁跹清冷,并无?一丝畏寒之态。
“谋事?在人,锲而不舍;成事?在天,却又绝不怨天尤人衡之,要忍。”
那在小宫女身体里射出三箭亢奋的热血已冷却,曾经?落在手背的?弋阳公?主的?滚烫泪水触感仍在t?,姐姐交代过的?话也尚在耳边, 他却又已回到了属于他的牢笼。
元钧转回坐回炕上,炕烧得不算热, 想来是要节省着炭用,要不是容璧整个炕上铺满了温暖柔软的?虎皮, 这还是从前父皇赏下的?, 也不知小宫女是怎么指挥着仅有的?粗使内侍们找出来,舒舒服服包了边铺上, 又垫了无?数个垫子, 刚好托着他的?腰, 给人一种放松感。他靠在炕上看着炕桌上铺着的?纸张,小宫女写过的?字还在那里?, 很显然是临摹自己?的?字,宽大的?炕桌一侧还放着她?看过的?书,里?头夹着书签子,却是一本春种的?农书,里?头还折着一张雪浪纸。
他慢慢打开雪浪纸,看到画着的?却是函宫的?地形图,每一处都圈上了,在一侧用蝇头小楷写着“韭菜”、“瓜藤”、“紫藤”、“菘菜”、“菠菜”、“扁豆”等等作物?名称,想来是已打算好在这函宫里?种瓜锄豆了,这小宫女,倒是认真要在这冷宫里?经?营一番。只是如今雪已下了,土地冻结,一切也都只能待到开春,他慢慢又将那张纸折回,不得不说,他到函宫内,尚未注意?过这函宫内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也未曾留意?身边人的?去?留。
是这位心思缜密的?绝色宫女,柔软细腻地将人手理顺,安排衣食住行,又详细地对函宫内部署,不过几日,已将这生活安排妥当,可以说极是个闺阁中的?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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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上摆着沉黑无?光的?端砚,内侍早已替他磨好了墨放着,三九寒天,墨水不冻,一侧笔架上是上好的?湖笔。哪怕他被囚禁,曾经?用过的?笔墨纸砚,仍然是最好的?。他拿了笔,慢慢地蘸了墨水,续着那张未临摹完的?桑皮纸,慢慢写了下去?。整张纸看着墨迹斑斓,大概只有自己?才分辨得出那些是自己?写的?字,哪些是小宫女写的?字。
前朝却是刚刚完成了一系列的?年前的?各类祭祀活动?,辍了朝封了印,宫里?举办了盛大的?宫宴宴请三品以上重臣勋贵。祥和正殿上宝烛辉煌,满堂紫朱,簪绂焕然。大臣们却也都偷偷看着平日里?皇上龙椅之下摆放着的?次席,从前那里?都是太子坐着的?,如今却是皇次子元桢坐着,他今日一身杏黄色皇子服,面色光耀,眉目自带着洋洋之色。
弋阳公?主远嫁靖北,皇太子被勒令禁足读书,帝心似渊,雷霆手段,这些日子朝堂暗流汹涌,却无?人胆敢猜测当今皇上的?心思。
酒过三巡,元自虚看着翰林们写的?颂圣诗,花团锦簇,天下太平,笑了声?道:“今日这熊掌不错,赐一份酒食去?给太子,嘉赏他最近静心读书,好学上进。”
大殿内也静了一静,立时便有殿前内侍上前接了口谕带了酒食出去?不提。元桢到底还年轻,脸上僵硬了一会子,才笑着道:“父皇慈爱,大哥一定感恩戴德。”
元自虚笑道:“你也该历练历练了,等年后开衙,你去?礼部那边历练一下,办上几个差使练练手。”
元桢大喜过望,连忙上前致谢。
元自虚居高临下看着元桢喜盈于眉,其他皇子目光里?压抑着对权力的?渴慕,宴上大臣们畏惧又疑忌,心中畅快,掌握生杀大权的?澎湃权力欲在他的?胸中鼓胀,给他带来了至高无?上的?喜悦和快乐,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天子之权,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这才是天子!
直到盛大宴席散去?,元自虚仍然沉浸在这种一切事?情掌握在手的?快感中,带着宴上的?酒意?,慢悠悠回到寝殿,几位道姑打扮的?宫妃已上来替他宽衣,换上了极舒服的?道袍,有人捧着金丹和玉液给他服用,有人替他按摩双腿,有人点上诵经?修道用的?香。
元自虚却挥手叫了贴身内侍总管李东福过来询问:“可赏了太子没?太子今日如何?”
李东福连忙上前回道:“太子殿下接了赏,谢了恩,然后也吃了。并未有说别的?话。问了负责看守的?,说太子每日大多?都是看书,练八段锦,有时候在院子里?拉弓射箭,但也不是每日都练。”
元自虚饶有兴致:“看什么书呢?”
李东福回道:“问过了,遣了人去?借了许多?北地关联的?书,很杂,有农书、战史?、杂谈、笔记,连戏本子都有,但都是北地那边的?,而且每日都在摘抄,听说已摘抄了很厚一本,让人线装起来了。”
元自虚眉毛微松:“想来是担忧弋阳呢,这孩子和弋阳亲厚,抄便抄罢,让御书房那边都不许拦着,凡太子那边要的?书,都不必拦着,一应衣食用度,也不许怠慢了。”
他满脸笑意?,灯烛香烟里?看着面容慈蔼,和颜悦色,仿佛是个十分关心自己?儿子起居的?君父。但李东福只是深深地弯下了腰应了喏,低垂着眼皮,生怕被皇帝看出他眼睛里?带着的?恐惧。看守函宫的?禁卫,全是从西营调来的?悍将骄兵,不过一个月内就已增加了三倍,而且还不断有人因为举报似与东宫内的?仆侍交谈而被悄无?声?息地清理出去?,如今只剩下沈后从前提拔选出来的?东宫侍卫统领沈安林还在了,但基本也属于架空状态,说白了就是陪着太子练练箭的?一个玩伴,基本已调动?不了人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外界官员,无?论?是谁,都无?法?与太子通信,之前给太子上课的?高太傅,年前上过一道奏折,道年节将近,太子思过已久,恐学问跟不上,建议东宫为太子讲授的?翰林们可轮期为太子布置功课。皇帝勃然大怒,直接将高太傅当堂叱责他目无?君上,命他告老。高太傅三朝元老,被君王面叱,下了朝直接就病倒了,果然告老还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看守的?禁军将领那边,是他亲自送去?的?密封手谕,如太子有离宫一步,无?论?是否有理由,禁军都有权当场斩杀,先斩后奏。
这可是皇帝的?嫡长子啊,皇帝如今这是养猪一般的?养起来。
元自虚却还笑着问:“太子还是不爱说话么?天天总是不说话可不行,听说太子把司寝又给遣走了?明儿和皇后那边说一下,还是再物?色几个好生养性子安静的?司寝宫女,省得太子身边无?人照顾。”
李东福心里?升起了一股寒意?,养猪还不行,这是还要养种猪啊,一国太子,尚未有太子妃,送这些宫女进去?,生下一堆庶子,又无?人教养,这幽禁犹如圈禁一般,数年下来,但凡再如何少年英才,只怕也要养废了。